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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这才惊觉自己竟露出了微笑,连忙收住,但来不及了。杨广已经逼近了她。一双眼如刀锋,一寸寸剐过她的脸庞,“这就是你的答案?即使有相伴十余载的丈夫。即使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她还是会选择回去。你和我打赌。就是想告诉我这个?”

时年根本不敢和他对视。勉强辩解:“是你先说要打赌的……”

“好。是我说打赌的。现在我赌输了。我已经兑现承诺送了谷雨微回去。接下来呢?我帮你平复了剩余的弦,你是不是又要走了?就像上次、上上次一样。”

他咄咄逼人,那些这阵子两人避而不谈的话题在这一刻终于也都摊到了台面上。

时年本就被这件事压得脑子里一根弦紧绷着,此刻在他的逼问下终于受不了了,反问:“那不然呢?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或者说,你想让我怎么办?”

杨广一静。

话开了头。后面也就没那么难了,时年道:“今天是我赢了,你问我接下来要做什么。那如果是我输了呢?你让我答应你一个要求,什么要求?现在想好了吗?”

见杨广不语,她道:“其实,你也不知道对吧?”

就像她不知道赢了赌约后要何去何从,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千方百计见到她之后又要怎么办。

人挣扎是因为想要一个好的结局,但对他来说,结局早已注定。

不回到自己原定的命运轨迹上,他会死,所有人都会死,可如果回去,那和死也没什么分别。

唯一的区别只是,要不要带上她一起。

杨广点点头,“所以,与其让所有人跟我一起去死,不如让我一个人去死。因为这就是我的命。我能做的就是认命。”

这样的话太残忍,时年唇瓣颤抖,不想回答,杨广却不放过她。

她看着他的眼睛,乌黑狭长,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让她想起抹去他记忆时那滴顺着他眼角滑落的泪,让她想起自从分别后,自己无数次因为愧疚在深夜辗转反侧,让她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内心饱尝的煎熬,终于爆发,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咬牙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你以为我就没有痛苦过吗?我只是没有办法!不然你告诉我,有没有什么方法是可以让你能活、我能活、大家都能活的?你告诉我!”

耳畔是她的声声控诉,杨广却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上。

没有风,没有人,什么都没有。天地一片寂静,只能听到他一下重过一下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