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伸手按在少年额头上，稍稍试探了一下少年，当即便有些惊讶。

这少年体内既有妖气亦有魔气，甚至还有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灵气，凤凰妖尊一时之间竟判断不出对方究竟是个什么。

难道这少年非人非妖非魔？

又或者说，他是集合了妖、魔、人以及天地灵气生出来的。

凤凰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

就在凤凰妖尊思忖少年身份之际，少年出于本能似的，抬手摸了摸凤凰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凤凰没想到他竟这么“不识好歹”好歹，目光不由一凛，然而待他看清少年那懵懂茫然的目光时，便有些生不起气来了。

只是个还没开灵智的傻子，他跟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别毛手毛脚。”凤凰声音带着威严，指了指少年的手，又指了指自己的手，那意思别随便乱摸。少年反应了一会儿，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中不由流露出了几分失落。

不过少年倒是听话，果真没有继续再动手动脚的。

凤凰见他还算可以教化，便稍稍放心了些。他心中闪过一丝念头，心道这傻子长得还行，也不是哑巴，倒是可以暂时留在身边解解闷。

于是，凤凰便默认了少年可以跟着自己。

实际上，哪怕他不默认，估计少年也不会离开。

少年刚要开灵智时便遇到了凤凰，所以对凤凰会有一种天然的依赖。

这种依赖有点类似于刚破壳的禽族对破壳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的那种依赖。

凤凰自己便是禽族，对此并不算陌生，便也接受了这小傻子对自己的特殊情感。

当日，凤凰便带着少年再次回到了京城，去成衣铺子给少年买了身衣裳。少年身形好，从前穿着破衣烂衫看不出来，换了身新袍子之后，瞬间便不像个小叫花子了，摇身一变成了个贵公子模样。

凤凰见他披头散发得不像样，便买了支玉簪，示意他将头发弄好。

但少年跟自己头发较劲了半天，依旧没将头发梳好，最后只得眼巴巴看着凤凰。

凤凰无奈，只能亲自帮他束好了发。

别上玉簪之后，这小傻子就更像个贵公子了。

只是他一双眼睛走动不离地盯着凤凰，像只幼犬盯着主人似的，令他身上那气质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野蛮劲儿，凤凰有时候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便会命令他闭上眼睛。

小傻子很听话，凤凰让他闭眼睛他就闭眼睛。

于是凤凰每次被他那“虎视眈眈”的目光惹得不自在时，很快又能被他那副“很好驯化”的性子取悦到。

只是凤凰不知道，少年明面上听话，背地里其实经常趁他不备偷偷睁眼看他。

在凤凰注意不到的时候，少年的目光便会肆无忌惮落在凤凰身上，有时候哪怕只是一个侧脸甚至是背影，都能让少年不厌其烦地看上一遍又一遍。

凤凰带着少年在京城逗留了许久，相识时小傻子一般的少年如今不那么傻了，学会了不少东西。只是面对凤凰时那态度和不加掩饰地依赖不减反增。

“我快涅槃了，你得学会自己生活了。”有一天，凤凰朝少年开口道。

少年盯着凤凰看了一会儿，似乎没有明白涅槃是什么意思。

凤凰便少有地多了几分耐心，解释道：“就是有一天，我会在火里消失，然后你就见不到我了。”他这话半真半假，隐瞒了凤凰涅槃后还会回来的事实，想看看这小傻子的反应。

没想到少年闻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骤然上前一把抱住了凤凰。

少年力气极大，抱着凤凰时像是恨不得将人塞进自己的魂魄里一般，勒得凤凰几乎喘不过气。

凤凰没想到小傻子发起疯来便将自己教会他的那些“不能毛手毛脚”“要保持距离”的道理都忘了。凤凰这辈子就没被谁这么唐突过，气得一把推开少年，而后将对方一脚踹出去老远。

凤凰要让他长长记性，否则将来小傻子动不动就抱他，那还了得？

若是换了从前，凤凰一旦发脾气，小傻子就会收敛了。

但这一次，小傻子却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又冲上来想去抱凤凰。

凤凰平日里很忌讳被人触碰，再加上数百年来也没谁有这样的胆子，所以被少年三番两次不知收敛地唐突之后，有些动了怒。

他第一次朝少年驭起了妖气，结结实实给了少年一击。

不过他气归气，这一下只用了不到一成妖力，以他对少年的了解，对方肯定能承受得住。

少年被他这一击，摔出老远，而后呛了一口血出来。

凤凰心道这回该长记性了吧？没想到少年却“不知悔改”地慢慢爬回凤凰身边，抬手又抱住了凤凰的腿。

凤凰：……

反了天了，管不了了。

不等凤凰回过神来，少年便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凤凰气归气，但该打也打了，总不能不管小傻子死活。

他将小傻子抱起来放到榻上，又帮小傻子擦干了唇角的血迹。

本以为对方过不了一会儿便会醒了，没想到少年一连昏迷了数日，一直没有转醒的迹象。

这下凤凰有些后悔了，难道那一成都不到的妖力，小傻子也挡不住？

凤凰不得不用自己的妖力为少年疗伤，这时他才发觉，少年体内的魂魄之力变得十分衰弱，竟是有了濒死的迹象。

凤凰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少年这不是被他打伤了，而是因为在人族的地方待久了，太久没有汲取到灵气，所以身体开始衰弱了。

对方虽是结合了妖魔之气和天地灵气修炼而来，但毕竟灵智都没彻底开启，修为定然也不高。凤凰可以在人族的地方待那么久都没事，他却不行。

凤凰有些懊恼，暗道自己不该那么粗心，竟一直没发觉少年的异样。

若非那日对方被他“教训”了那么一下，或许直到少年衰弱而死他都不会察觉。

这小傻子装得太好了，一点都没朝凤凰显露自己的真实状况。

当日，凤凰便带着小傻子离开了京城。

他找到了附近一处有灵树的地方，暂时让少年汲取了一些灵力。

少年次日便转醒了，但身体依旧很衰弱。凤凰意识到，少年的体质与妖族不同，必须为他找到一处草木灵气和天地灵气都很充沛的地方，让他继续修炼，他才有可能继续活下去。

否则太稀薄的灵气只能暂时维持少年的性命，根本没法彻底救他。

而最合适的地方，只有少年的来处。

将他孕育出来的那里，才是最适合让他继续修炼的地方。

“你是从哪里来的？”凤凰朝少年问道。

少年听懂了他的话，而后望向了某个方向。

凤凰待他身体稍稍恢复了些，便趁夜化出翅膀，带着他朝着那个方向飞去。

然而一直飞到了海边，凤凰也没找到任何一处灵气充沛之地。

“你在骗我？”凤凰问道。

少年摇了摇头，指了指海上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