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绒对自己的园子也很得意,但是冬景她自己觉得很一般,都是枯枝落叶的,没什么好看。然则看长孙愉愉,却并不是恭维之语,人家县主也没必要恭维自己。即便她不是县主,只是作为陆九公子的媳妇,那也犯不着恭维她。
所以陆绒能肯定长孙愉愉是真的觉得园子美。
世上美景无数,然则能看到美景的眼睛却不多,有那大煞风景的眼睛,哪怕绝世之光放他(她)眼前,他们也能视而不见,更何况还要从枯寂里寻找美。
而陆绒看小县主的眼睛,只觉得生得是真好,微微带了一点点卧蚕,这让她天生不语也带笑,若再翘翘唇角,就让你心肝儿怦怦然了,以为她是在冲着你笑,以为她喜欢你。
这种相貌,乃是天生的福相,叫人一看就心生欢喜的样貌。
既然华宁县主愿意美言,同自己搞好关系,陆绒当然没道理不迎合,两人就园子开始聊了起来。
陆绒虽然是陆家女,从小也读书写字,但实在是醉心于赚钱之上,所以学业只能算平平,她听过这位县主的才名,心里本来怕她跟自己掉书袋子,动辄吟诗作对的,却没想到长孙愉愉一点儿酸气也不带。
“我听相公说,这一大片产业都是四姐姐你自己挣下的,这在咱们女子里可不多见。“长孙愉愉道。
陆绒谦虚道:“县主,我这可算不得什么,咱们女子里有大能耐的可不少。”
长孙愉愉道:“愿闻其详。”
“就譬如说咱们隔邻镇的郝寡妇,她丈夫孙全死得早,虽然家族大,孤儿寡母的却容易受欺负,家产也要被族人瓜分,但她却硬生生地撑起了整个家,如今那孙家全都得仰仗她吃饭。还有那沙河帮,却是跑船的,如今掌舵的也是女子,乃是老帮主的大女,咱们运货全都得请沙河帮的跑船。”
说完这些陆绒又道:“不过这都算不得什么,她们也是苦命人,若非命苦,也用不着自己抛头露脸来撑起家业。还是县主这等福气人更叫人羡慕。”
长孙愉愉笑道:“其实四姐姐才是真正的福气人,你原是可以做我这等人的,却选择了招赘婿,家里长辈也开明竟然同意了,如今自由自在的,才叫人羡慕。”
陆绒听了这话立时察觉到,长孙愉愉同陆行这对儿夫妻可能相处得并不那么好,要不然她也不用说什么“自由自在”了,于是陆绒只能装傻地笑了笑。
“四姐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长孙愉愉道。
陆绒道:“县主请说,要是我能做到的,绝对不会推辞。”
“我出嫁时,娘亲给了些嫁妆,我既然嫁到了南边儿,就想在这边置一片产业,四姐姐这方面最是熟悉,所以想请四姐姐帮忙。”长孙愉愉道。
陆绒却没想到长孙愉愉这种人会谈及置办产业的事儿,在她看来长孙愉愉她们的脑子里成日想的就该只是风花雪月。然而能放下贵女的身段,思考产业的事儿,陆绒也替陆行高兴,这才是持家的冢妇。
“县主是想买地么?“陆绒问。
长孙愉愉摇摇头,“来的时候本是如此打算的,买地最省事儿,按日子收租就是了。可是我在宁江的河边看到好些风尘女子,大冬日的穿着薄衫出来揽客。虽则相公说她们可能是过不惯嫁给穷汉子的那种苦日子,但我还是想力所能及的做些事儿。譬如开织布坊、染坊、绣工坊之类的都行,召些女工做事,不图赚钱,只为妇人也能赚点儿银子养家。”
陆绒听得此番话,却是对长孙愉愉刮目相看了,她是没想到长孙愉愉有这般的慈善心。她其实是不了解长孙愉愉,这位县主从小在金山银堆里长大,财富对她而言是没有概念的,她也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所做所思都是想着能尽自己的力量多帮助些人,譬如赈灾,譬如皇家画馆,都是出于这样的目的,如此既能积德,还能赚取名声,也唯有这样的人才能众星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