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长孙愉愉手执茶宪,碗旋指绕地轻轻地击打茶盏,神情专注,别有一番认真的美,那手指在光线的投射下,边沿竟然显出透明的一层薄光来,整个手似乎都是透明的,真真是细嫩滑腻。
她的手腕旋动,轨迹却又好似一朵绽放旋转的莲花一般,击打声有紧有慢,有轻有重,仿佛汇成了一首曲子,等从她的仪态里回过神再看时,那细密的汤花已经渐渐成型,如凝冰雪。
杜丽棠这时也探过了头来,“当真是惟兹初成,沫沉华浮,焕如积雪,晔如春敷啊。”
方子月朝杜丽棠看过去,真不愧是杜丽棠啊,出口成章,有时候念的诗句她看都没看过。
一时点茶毕,众人都停了手,左看看,右探探,就想看看别人都点出什么样儿的了。长孙愉愉却没像别人那样侧头,她最后不轻不重地一击茶盏,然后便含笑放下了手中的茶宪,似乎是比较满意。
“哇,是一柄琴,是一柄琴。”方子月惊喜地叫道,她是没想到长孙愉愉能耐至此,先才她们才说起琴会来,她这儿点茶就点出了一柄琴。
而且还不是那种意会的“琴图”,实实在在是一柄琴的模样,琴上五弦都出来了。
“愉愉,你这一手真是绝了。明年开春若是京城再举办茶社,你一准儿拔得头筹。”钟雪凝道。
顾静婉也点头道:“嗯,愉愉这点茶功夫真是越见功力了。”
许嘉乐道:“对对对,可不能让嬛如的哥哥专美于前了,得让他们瞧瞧咱们愉愉的点茶功夫那才是京城第一,省得他们总瞧不上咱们女子的茶艺。”
被人夸赞总是高兴的,长孙愉愉脸上的笑也越发灿烂了。
“都围在一团做什么呢?”一个甜里带沙的声音传了过来,这种声音很是特别,一听就叫人印象深刻。
“是嬛如来了。”方子仪转身看向廊外,“嬛如,你可算是到了,路上没什么大事儿吧?马车怎么会突然坏的啊?”
许嘉乐也招呼起韦嬛如来,“嬛如姐姐你快来看愉愉点茶点出的琴来,这?->>岫蓟姑簧20亍!?br/>
“哦。”一身玫红色夹袄,雪白罗裙的韦嬛如微微加快了脚步,她走进廊内,众人自发地给她让了个位置,方便她看茶。
“真真是宫瓯浮雪乳花匀,愉愉你的点茶功夫看来已经臻入至境啦。”韦嬛如笑道。
长孙愉愉轻轻理了理鬓发,“嬛如姐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到?”
韦嬛如道:“就是出门晚了,所以让车夫驶快些,结果在路上撞伤了人,将人送回去又请了大夫,这才耽误了些功夫。”
“呀,你家来传话的说是马车坏了,我们还以为真是马车出毛病了呢。”方子仪道,“这是撞到什么人了呀?”
“撞到了一位翰林学士的侄儿,还好他十分好说话。”韦嬛如有些不自然地微微侧了侧头。
翰林学士在本朝可是极其清贵的官职,带着“学士”两个字的除了五大殿的大学士,就只有翰林学士了,而且非翰林学士不得充任大学士,由此可见翰林前途的贵重。
“哦,怪不得呢。”钟雪凝发出怪腔道,“嬛如,听闻韦相公说的将来给你定夫婿必须得是翰林么?这是撞到翰林的侄儿了呀,的确该送回去还要延医送药。只是不知道那翰林姓什名谁,今年多大了,可曾婚配啊?”
韦嬛如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雪凝,胡说什么呢。”
方子仪知道韦嬛如对这种事最是害羞,赶紧打岔道:“嬛如你来得正好,咱们刚才说起想要等秋闱之后办一场琴会,你可一定得好好准备啊,有些人还得你发帖子才好请。”
“比如说王翰林。”杜丽棠也开始调侃韦嬛如。
王翰林官居翰林院侍读学士一职,一手琴艺却是出神入化,而且收藏了许多名琴,很是出名。但杜丽棠提王翰林,也是冲着“翰林”二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