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肯定是不能再待了,可是大雨倾盆而下,四处再无遮掩,长孙愉愉只能勉力撑着伞站在旷野中,浑身也开始冻得哆嗦。
唯有一点她是知道的,这时候绝对不能骑马回去,因为雨帘和雾气挡住了视线,她回去很可能会迷路,一切都只能先熬过这波雨才行,反正夏日的雨再长也不会下多久。
长孙愉愉选了个略微高点儿的地方站着,死死地抱着手中的伞不让狂风抢去。好在这雨真如她所料般没下多久,也许就一刻钟,长孙愉愉也不知道自己估计得准不准。
雨一过,云渐渐散开,太阳居然在薄薄的云层后又洒下了一缕阳光,远处依旧有薄薄雾气,整个世界仿佛仙境一般。长孙愉愉松了口气,却也没翻身上马离开,她这是嫌弃马鞍也被淋湿了,得晒晒。何况她觉得这点儿功夫肯定还不够一个时辰。
换个地儿站着欣赏了一会儿天边的云卷云舒,眼瞧着光线又暗沉了些,长孙愉愉用手绢把马鞍周遭还有湿气儿的地方擦了擦,这才上马,按照来时路往回走。
然而她明明记得自己来时只路过了一道小溪,怎的她这样走,已经淌了三次河了?是因为先才的大雨?再看来时的林子,左一片右一片,前一片后一片,仿佛是突然长出来的,完全不是长孙愉愉印象中的样子了。
她勒住马缰,四周又看了一圈,无言的恐慌袭上心头,她这该不会是迷路了吧?抬头看天,太阳已经彻底隐藏在云后了,一时辨别不了方向,眼瞧着指不定又有雨,长孙愉愉的心里急了起来。
好在她还有马,即便走错了再回头也不费事儿,所以长孙愉愉选了个大致的方向,夹了夹马肚,奔跑了起来。
然则一盏茶功夫后,只觉得跑的地儿越来越陌生,她又调转马头往回跑,但即便是这样,她也再没能找到刚才那有四片林子的地方。
她,这是彻底迷路了。
长孙愉愉努力地告诉自己别慌,她久久不归,她娘亲肯定会派人来寻她的,她只需要静静地待着就好。
有这一层依靠,长孙愉愉终于冷静了下来,骑着马往更空旷的地方去,那样更方便前来寻她的人可以远远地看见她。
绕过林子,前方不远处有一片湖泊,长孙愉愉可以肯定自己来时绝对没经过这儿,她自己也弄不懂怎么就绕这儿来了。
靠近湖边,长孙愉愉下了马,由着马儿在一旁吃草,她嫌弃地上有水,没法儿找地方坐,就只能一直站着,或走动一下,却是累得够呛。
眼瞧着天色真真儿地接近了黄昏,长孙愉愉双手环抱着自己手臂上下搓了搓,这是起风了。风里甚至还传来了一、两声模糊不清的狼叫。
长孙愉愉吓得一个激灵,又在心里庆幸,听声音狼群应该挺远的。
但就在她庆幸时,不远处正在低头吃草的马儿突然狂奔了起来,长孙愉愉侧头一看,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不知何时,五匹狼已经从四周包围了那马儿,此刻见马儿奔起来,狼群也迅速朝着它的方向奔袭而去。
片刻后长孙愉愉才回过神来,转身朝马儿奔驰的反方向奔去,这时候肯定是顾不上救马的,只能祈祷狼群吃了马儿后不会再来找她。
偏偏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颗小石子儿,害得长孙愉愉一下扑到了地上,亏得双手及时撑住自己的身体,才没有全部扑下去弄得一身泥浆,但她的脚脖子却给崴着了。
一沾地儿就疼。
然狼群就在眼前,长孙愉愉只能瘸着腿、咬着牙坚持着跑到了树林边上,再抬头去看马儿和狼群,却都不见了踪影。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再顾不得脏地往后靠到了树干上略作休息,但就这样她也没肯坐地上。不过这已经算是华宁县主这辈子最狼狈肮脏的时候了。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长孙愉愉看了看天,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到了夜里估计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在这样的黑暗里,如果周围突然出现两簇绿色的灯火,足以吓得长孙愉愉整个背脊都贴在了树干上。她虽然没见过夜晚的狼眼睛,却也听说过。
长孙愉愉气儿都不敢出了,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离自己一丈开外处的两盏绿火,她甚至都看不清狼的身躯。
但孤狼并不会比狼群更容易对付,它们通常更饥饿也更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