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则则的得?意从脸上褪去了。龚铁兰虽然离开了远近泉声,但却时常托人带东西回来救济她这个旧主。而敬则则自己混到这个地步,也很是觉得?没脸。
“娘娘别不高兴了,奴婢觉得?龚姑姑离开不是因为嫌弃娘娘,而是因为她知道咱们仨儿在一块儿更容易饿死,她在其他地方得?了差使,反而还能照顾娘娘。”华容道。
敬则则瞥了眼华容,“知道了,你当你家娘娘就?那么没脑子,连这都想不清楚啊?我知道龚姑姑是一心为我好?,可是我却连累了她,也连累了你。”
华容赶紧道:“奴婢没觉得?被连累,反而觉得?跟娘娘在一起就?安心。要?真去了别地儿,反而成日里提心吊胆的。”
“你就?会拣好?的说,算了不提这些了,我先去借斧子然后把你的床劈了,正好?用来煮肉,然后再去寻酒坛子。”敬则则欢喜地搓了搓手,她已经沦落到提起“肉”这个字就?觉得?幸福的地步了。
今儿她似乎吉星高照,因为大?雪弥漫,所以偷斧子异常容易,因为守园子的太监都偷懒去了。不过寻酒坛子费了点?儿功夫,她很不容易才在雪里寻到了当初她埋酒坛子的那三棵并行在一起的树。
回到远近泉声,敬则则还帮着华容劈了一会儿柴,“现?在有了斧子就?不愁了,把你的床拆了,后面?咱们还可以拆那个贵妃榻,还有屋子里的桌子那些,还有隔扇……”
华容赶紧打住敬则则的话头,“娘娘,你还是省省吧,又不是只今年的事儿,你要?是今年就?把远近泉声给拆完了,以后又拆什么?”
敬则则叹了口气,“可惜当初从秀起堂搬了出来,不然紫芝书屋的大?书柜子就?够咱们烧一个冬天的了,而且院子里还有那么多竹子,当初栽的时候我就?想着竹子长得?快,冬天可以烧火。”
华容简直无?语了,敢情她家娘娘中?竹还挺有远见的?就?为了今日能烧?当初她还以为那是读书人的风雅竹呢。华容叹息地道:“娘娘,那书柜可都是上好?的紫檀,拿来烧火可怎么使得??”
“那我还是上好?的定西侯府千金呢,烧个紫檀来取暖才有排面?嘛。”敬则则嘻嘻笑道。
华容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敬则则这话真是在理。
两人劈完柴,手上指根处都磨出了水泡,疼得?厉害,但脸上却是欢笑晏晏的。
“走,煮肉去,再温上酒。”敬则则道。
屋子里冻得?跟冰窟似的,敬则则的西次间已经把圆桌挪到了墙边,中间是她用捡来的大?石块等垒成的一个圆圈,中间烧火,上面?架上锅,既可以煮肉又可以取暖,就?是烟大?了点?儿,不过已经不嫌弃了。
敬则则披着自己唯一仅剩的锦裘坐在火塘边,衣服还是华容坚持才留下来的。而华容则裹着被子坐在她对?面?。
两人眼晶晶地盯着火塘上的锅,闻着里面?飘出的肉香,都伸长了脖子深呼吸了一口,做了个无?比惬意的表情。敬则则将?火塘边上烤着的酒壶取了下来,给自己和?华容都倒了一杯酒。
她美滋滋地啜了一口,“真暖和?啊,要?是这酒杯能拿出去卖了就?
好?了,可惜底下印了字。”敬则则有些遗憾地看?着那薄而透的酒杯,真的是很好?的瓷器,可惜了。
华容噗嗤笑道:“奴婢觉得?娘娘现?在就?跟那些个传说中的败家子一样,看?见什么都想卖、都想拆。”
敬则则自己也笑了,又喝了一口酒,雪白的脸上终于添了一丝红晕,“华容,你家娘娘我不会一直这样的,我心里其实一直有个打算,你想不想听?”
华容的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你这人。”敬则则瞪了她一眼,“就?是太胆小了,我都还没说呢,你就?开始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