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两日,下游果真决堤了,皇帝一连半个来月都没再进内宫,也就端午那日在夜宴上露了露面,但也没多留。
转眼就到了五月中旬,天气热得地砖上都可以煎蛋了。今年这鬼天气还真是怪,四月末的那场大雨仿佛把所有的雨水都给下光了,这半个月简直干得冒烟儿。
夜里睡觉时,龚铁兰还四处查看,吩咐宫人一定小心火烛,这样干燥的天儿,一丁点儿火星就容易出问题。
不曾想到了半夜,明光宫平平安安的,但隔壁的宜兰宫却冒起了浓烟。
敬则则睡得正香呢,却被一连的尖叫声给吵得睁开了眼睛,华容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腿在凳边,桌边磕碰了好几下,却顾不得疼,一把撩开帘子来,“娘娘,娘娘快醒醒,走水啦,走水啦。”
华容不由分说地将敬则则从床上拉了起来,也不管她醒了没醒,将旁边衣架上的袍子取过来麻利地替敬则则裹上,这时候也顾不得整齐不整齐了,逃命要紧。
虽说起火的是宜兰宫,但就隔着一道墙,火势随时都能蔓延过来。
敬则则也吓醒了,慌慌张张地鞋子都没穿就被华容拖着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明光宫。
龚铁兰正在院子里指挥宫人们拿贵重轻便的家什,这逃命也不能慌张忙乱否则更容易出事儿。此时就显示出老奴的好处来了,年轻的宫人们都乱成了一团,只有龚铁兰最后跑出了宫门居然还没忘记把门锁上。这是怕有人趁乱进去偷东西。
敬则则跑出了明光宫,此刻门前的甬道已经乱成了一团,宜兰宫的人已经都出来了,几个宫女簇拥着卫嫔将她扶到一边,怕有人趁乱撞了她的肚子。
宜兰宫已经烧红了,太监们正在汲水灭火,宫中的建筑都是木制,若是救火不及时,很容易蔓延全宫,那可就完蛋了。
龚铁兰一出来就四处找敬则则,眼睛一下就落在了她那双比玉还白的玲珑足上,上去对着华容的背就是一巴掌,然后又赶紧把自己的鞋脱下来,蹲下去给敬则则穿上,“娘娘,这会儿也不好再回去拿鞋,就请娘娘先穿奴婢的吧。”
敬则则也没拒绝,宫妃的脚的确不宜让其他人看见,好在此等小事此刻也无人会留心。
宜兰宫走水,乾元殿的皇帝自然被高世云叫了起来,“皇上,宜兰宫走水了。”
从熟睡中醒来的沈沉先是愣了半刻,然后猛地睁开了眼坐起了身,“明光宫呢?”
“报信的小太监来时还没烧到明光宫。”高世云手脚麻利地伺候沈沉穿了袍子,同时暗自庆幸,亏得小太监来时他多问了两句,其实他还问了宜兰宫另一边永宁宫的情况,毕竟八皇子跟着柳嫔就住在那儿,不过皇帝好似一时没想起来问。
因为时间匆忙,沈沉腰上只随意系了根明黄带子,还是他自己一边走一边系的。
步辇已经准备好了,沈沉一坐上去,抬辇的小太监就快步而整齐地跑动了起来。
步辇才刚转进明光宫这一侧的甬道里,沈沉就掀开了帘子,没有看到被映得通红的天,可见火势并没想的那么大,或者已经被控制下来了。
他松了一口气,视线开始在围着看火的那群人里穿梭。
一见那明黄色的步辇出现,卫官儿眼里就涌出了泪花,扶着腰朝着皇帝急步迎了上去。
此刻甬道里已经站满了人,除了宜兰宫、明光宫的人之外,永宁宫以及其他宫的人也都出来了,她们也是和宜兰宫接邻。柳缇衣抱着八皇子沈钤也在担忧地看着火势,见到皇帝过来,自然要奔上前。
“皇上。”卫官儿没有抱着孩子,脚步略比柳缇衣快了些走到了皇帝跟前,漂亮的泪珠顺着脸颊一颗一颗往下掉,被火光映着有些异样的美。
“你没事吧?”沈沉将视线从人群里收回,弯腰把行礼的卫官儿扶了起来。
“臣妾无事,只是不知怎么会起火,现在乱糟糟的也查不出来,都是臣妾管教无妨,皇上,臣妾……”卫官儿惶恐得有些六神无主,这火势要没控制住,烧了别的地方,她势必要担干系的,便是没有别的事儿,宫中严控火烛,宜兰宫是肯定要吃挂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