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嫔,哦不,柳才人被褫夺了封号,降为了才人。”小太监道。
敬则则和龚铁兰震惊地对视了一眼,这么严重?
小太监走后,敬则则道:“皇后娘娘素来心慈,估计这不是她的主意,而是皇上的意思。”
龚铁兰点了点头,这位皇上对待失宠的嫔妃,素来是毫不留情的。
“如今柳才人成了才人,应当从水芳岩秀的主殿搬出来了吧?”敬则则自言自语道。柳缇衣说得没错,她的确讨厌柳缇衣要走了水芳岩秀,那可是明晃晃地打敬则则的脸。她若是心里没点儿膈应,就是圣人了。
“花无百日红啊,柳才人入宫这才几个月呢。”龚铁兰感叹。
“宫里起起伏伏多寻常的事儿啊。她肚子里有龙胎,路还宽着呢。”敬则则道,“生了皇子,位份自然就回去了。”
龚铁兰点点头,所以最可怜的还是她家娘娘。
敬则则拍了拍手,“好啦,华容你快带着人把今日采的蕈菇洗了,咱们用黄油煎菌子吃,另外再炒个杂菌,熬个菌汤。余下吃不完的就晾晒起来。”
这黄油是关外的特产,敬则则也是被遗弃在避暑山庄后才发现这好东西的。寻常可以用来代替菜油,格外有股子奶香,用来做牛肉吃也是极好的。
华容洗了蕈菇来禀道:“娘娘,可咱们就几个风炉,也没有煎锅,怎么煎菌子啊?”
敬则则想了想,四处看了看,“把冬日里咱们烤火的炭盆拿出来,上面架上两个铁签子,再把那边墙角弃用的长瓦片取来。”
一个简陋的瓦片煎锅就这么架好了。
敬则则用黄油把瓦片擦了擦,滋滋地发出一股焦甜香,再把切得薄薄的菌子放到了瓦片上,用筷子翻面。不一会儿就冒出了诱人流口水的香气,连龚铁兰的眼睛都亮了。
敬则则笑道:“这法子好,到了冬日若是能弄来几块熏肉,用这瓦片煎了肯定香。果然还是办法比困难多。”
敬则则吃了好些黄油菌子,还喝了几小杯花雕,有些微醺,却又不甘心把良辰美景付与床榻,便吩咐华容道:“喝汤喝饱了吧?咱们顺着河往湖边转转去。”敬则则捏了捏华容的腰,“你怎的长肥了?”
华容抱怨道:“娘娘成日里就弄些好吃的来馋奴婢,奴婢能不长肥么?”
敬则则吃吃地笑了起来,“有得吃你还怪上本宫了?”
华容道:“娘娘也是这般吃,怎么就不见长点儿肉呢?”
“本宫丽质天生呗。”敬则则笑道,“快走,去湖边转转,带上本宫那捞鱼的网子,若是运气好明日指不定又能有鱼汤喝,或者吃醉虾。”
“好勒。”华容清脆地应了一声。
顺着秀起堂流出的山涧水,往东南方向走就能到长湖,敬则则酒后性热,不想走涧边石子铺出吉祥花鸟纹的道路,几个轻盈地跳动就下到了不算深的涧水中,也不脱鞋就那么踩进了水里,提着裙子慢悠悠地走着。
敬则则抬头对涧边的华容道:“你不下来么,这溪水可真凉快。”
“娘娘你快起来啊,叫人看见成何体统?”华容道,她今早上的余悸这会儿还让她心肝儿砰砰跳呢。
敬则则用手掬起一捧水朝华容泼去,“你就会扫兴。这会儿天都快黑了,谁还往这边来啊?”
涧水清凉,深及敬则则的小腿肚,她觉得正是适宜,就那么手挽着裙摆,在水里慢悠悠地走着,想象自己在深山老林里一般畅快。
“你在干什么?!”头顶上的亭子里传来一个熟悉而威严的男声。
敬则则作为“中心”人物,却一句话没说,只静静地喝着茶,思忖着皇后这儿的茶确实好,她要不要再厚着脸皮多要几两呢?省得皇帝回宫后,她落得没茶喝,那她心爱的茶室岂非是白白布置了?
旋即敬则则又不得不感叹,真是堕落啊,想她堂堂定西侯千金如今居然在为蹭二两茶而烦恼。
“少拿你的身份压人。”柳缇衣最烦的就是刘嫔的嘴。
刘嫔冷笑一声,“难道柳婕妤是对皇上不满么?本宫这嫔位可是皇上封的。”
“你……”柳缇衣一时却也无话。
刘嫔见她说不出话来就更嚣张了,“柳婕妤也别猖狂,就只会踩宫中老人。你以为你就有多得宠么?”她抬手抿了抿头发,“你怀了身孕不也没见皇上为你晋位么?”
这话可是踩着柳缇衣的痛脚了。
景和帝对后宫的位份一向不大方,觉得这些个女人一旦地位高了,对宫人和下等嫔妃就难免苛刻。是以宫中的高位嫔妃,通常都是生育之后才晋封的,比如刘嫔、马嫔,还有祝新惠的贤妃都是如此。
唯一的例外就是敬则则了,当初自然是宠爱非凡的,但主要还是敬则则有个好爹。
柳缇衣虽然知道这个理儿,但心里觉得自己当是不同于其他嫔妃的,而景和帝居然一句晋封的话都没提,她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这会儿听刘嫔如此说,柳缇衣不由发恨地想着,待她生了皇子封了妃之后,看刘嫔还能得意几日。一时她又想起那日若非祝新惠将皇帝从她宫中请走,指不定当时皇帝就会想起给她晋封的事儿,今日也就不会被听刘嫔的奚落了。
然则时机一过有些话就不好再提了。柳缇衣心中对祝贤妃少不得又怨恨上了几分。
一时皇后出来,众人皆起身行了礼,说了些家常话,三品以上的嫔妃便跟着皇后去了东宫太后的碧净堂。
为了让两宫太后能平起平坐,没有个先来后到,皇后早早就拟定了,逢五去东宫太后处请安,逢十则去西宫太后处。两位太后也喜静,并不多钟意见那些个年轻嫔妃,是以还规定了只有三品以上才有资格去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