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番外一

六宫粉 明月珰 8363 字 4个月前

却说沈沉回宫后,便大病了一场,病如山倒,极为凶险,甚至于仓猝间立了八皇子为太子,以免玉山骤薨而朝廷陷于混乱。

然而这一切敬则则都不得而知了,远离朝堂之后,再知道皇帝的一举一动那是极难的事情了,但即便是她知道了,怕也是做不了什么。

但大公主就宫,却发现了端倪,她父皇病重得几乎世,她去皇帝身边时居然一次都没到过敬昭仪,而明光宫的大也锁了。

然而敬则则的落她却是打听不出来,皇帝身边的人嘴巴都很紧,不是她一个公主能问出答案的。一直到沈沉清醒过来能重新视事时,众人才知道,敬昭仪“又”去了避暑山庄将养身子。

毕竟是一个大活人,凭空不了,皇帝总要给出解释的。

嘉和当然不相信敬则则会因病而去避暑山庄,她的脸色比自己还红润呢。避暑山庄让她起了当年的事情,似乎敬昭仪也曾经因为开罪她父皇而遗弃避暑山庄长达两年。

但皇帝病愈后,神情就越发冰肃,看人的目光总是冻人骨髓,嘉和连直视他都些不敢,何况还是打听敬则则的消息了。

春去秋来,冬藏夏至,寒秋却又再一次降临了。一年多的光阴匆匆就溜走了,嘉人坊的生意做得那叫一个红火,敬则则画的几十张图纸,还她当初的那套荼白银珠裙做镇店之宝,嘉人坊自然赚得盆满钵满。

利益一旦大到了一程度就让人红了眼。

宋德妃的娘家宋氏本就些没落了,如今眼这么多的钱财入账,自己却能分得两成,如何甘。以前敬则则是昭仪,是皇帝唯一的宫妃,他们不敢任何动静,到后来敬则则远去避暑山庄,他们也不敢任何动作,但如今快两年过去了,敬则则的一根毛都没再出现过,他们就些坐不住了。

嘉和即便遵守当初的约,可也经不住外家的劝说,她虽贵为公主,将来出嫁也一笔丰厚的嫁妆,但总不能坐吃山空,这样一股钱财源源不断流入,她将来的日子才能过得顺。别的不说,就是宫里打赏人也顺手些,嘉和太知道宫里生活银子的重要性了。

所以敬则则秋天就收到了信,京城医塾的银子断流了,勉强能维持到明年春天。主要是古嬷嬷太善良,看到受苦受难的女孩儿就忍不住收留。敬则则时,每月的月考都是要严格淘汰人的,但如今古嬷嬷忍不,二来也怕人闹事,主要是再没人后面给医塾撑腰了。

敬昕生了个儿子,她男人任安也去了北疆,所以她更是没闲工夫管医塾的事情了。

至于郑玉田,本是个医官,也没多少实权,如今更是沉迷于“验尸”当,要革新整个医经。

皇帝么,皇帝当然是不会再理会医塾的事情,但这是古嬷嬷的法。

实际她也不,若是没皇帝照看,医塾里这一群妇孺就似一块的肥肉,怎么可能平平安安无风无浪走过一年又一年。

而敬则则这边则彻底知道了什么叫人走茶凉,这大抵就是现实的写照。

不仅嘉人坊出了问题,就是和两位嫂子以及敬昕合力打造的“秘阁”也停摆了。敬则则南州的时候没敢拜访她爹,叫守的送了封信进去,险些没把国公给气得风。但事后因为抓不到不孝女,国公也无可奈何。

后来他听得皇帝重病,以至于不得不立八皇子为太子时,就私底自己家跟敬则则断绝父女关系了。所以敬则则的两位嫂子以及敬昕都不敢再跟敬则则往来,这就是大家长的权威。

敬则则收到信的时候才刚从海船来,她海外却还很顺利,不仅找到了极佳的原材料,还带回了一个黑得像桐油的矮胖女孩儿妮娜,是她把妮娜从魔窟里救出来的,但妮娜也帮了她许多。敬则则本来打算得儿的,以后海的生意就交给妮娜管理了,结果一船就遭遇了现实。

她要做的事情本就不容易。

敬则则是悄悄回到京城的,她知道自己不回来,古嬷嬷会找不到主骨,不容易办起来的医塾可能就会半途而废。

古嬷嬷敬则则时,真是泪纵横,“先生瘦了,也黑了。”

不黑不行啊,海的阳光太烈了,伞都遮不住。

续过别情坐后,古嬷嬷一脸愁容看敬则则,把近来遇到的棘手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敬则则也是叹息,“如今我为民,她为大公主,即便是打官司恐怕也不打。”敬则则说的是嘉人坊毁约的事情。重要的是她不再求助于皇帝,放了那么多狠话之后,再回头求人,以敬则则的臭脾气宁肯死也不低头的。

古嬷嬷也知道敬则则的倔强。

“嬷嬷,但是秘阁的事情还是希望的。即便我爹不许几个嫂嫂再入股,我总能找到其他人参与。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京城大,居不易,来时路我就,把医塾迁到南州去。”敬则则道,“你以为如何呢?”

“可是许多女孩儿的家人都京城,未必肯跟你走的。”古嬷嬷道。

“那也没办法,我养她们可不是来当姑娘的。”敬则则道,“而且我观这医塾里几个女孩儿家境似乎很是殷实。”

古嬷嬷脸红了,“她们交束脩交得多,我教一个也是教,就收了。”

敬则则笑道:“嬷嬷别这样,我不是责怪你,反而觉得这样也不错。咱们本来求的是让女孩儿们能多懂点儿医道,哪怕自己不做大夫,将来也能更照顾家人。幼儿妖亡率高,说不她们懂了医道之后,就能照看得些了。”

古嬷嬷闻言松了口气。

“嬷嬷,我知道你也留京城,但京城的开销实太大,我这院子如今也重新修复了,打算卖了换成银子,去南州重新开医塾,那样就能支撑很久了。”

“可是那边天远远的,没人照料,那些泼皮无赖来找麻烦怎么办?”古嬷嬷可不是平白担的,自古寡妇前,尼姑庵里是非都是极多的。

“所以我打算给我爹写信,死缠烂打,歹我也是他的骨肉,总不能一点儿亲情不念,让我南州人欺负吧。”敬则则笑道。

但是劝说女孩儿们,以及卖院子还缠得她爹点头都是需要时间的,敬则则能暂时留京城的医塾里。

没几日她就迎来了第一个访客,是许久不踪影的郑玉田。

他来看看医塾的情况,顺便兴奋连比带划给敬则则讲了他学仵作验尸那样发现的许多新奇的事情。比如他找遍了人的全身,找到了脏所,找到了肝脏所,找到了许多,那肾脏却并不祖宗传来的图谱所的位置等等。

临到后,郑玉田才道:“皇近让我去敬府替一位姑娘看病,她天生些不足,是胎里带来的症候。”

“嗯,我家何时多出来一位姑娘?”敬则则不明白为何郑玉田突然提及了一个她不知道的人。

郑玉田欲言又止,后才道:“那位姑娘生得七分像你。”

敬则则扬扬眉,这是他爹的算盘么?从敬氏其他支脉找了一个跟她相像的人送到皇帝跟前?景和帝居然让郑玉田去诊脉,这是放眼里了?

七分像自己,那自然是极的,要紧的还是极嫩。

敬则则,亏得自己没对皇帝任何期望。

国公一直拒收敬则则的信,后是敬则则要挟他,如果再不看,她就要当众宣布自己的身份,让国公府跟她一起湮灭。皇帝虽然隐瞒了她的行踪,但私自逃宫的皇妃那是死罪,她娘家也得牵连。即便皇帝不惩处她,但这件事如果推到了众人面前,即便是皇帝那也不得已。

后国公才不得不捏鼻子,每天收敬则则的信。

敬则则也知道不能把自己爹给逼急了,威胁的招数能用一次,用多了就太伤感情了。但信每日一封送进去如石沉大海,她爹估计没看就烧了。

所以敬则则后能登拜访,拒绝,她就站口让人看。

似她那样若朝阳的容色,自然会引得人驻足,以至于国公不得不又捏鼻子让人把敬则则给放进了府,但他依旧不肯敬则则。

敬则则便府的花厅里给她爹写信,再让人送过去。

去得多了,敬则则自然就遇到了回娘家的敬昕,她是真的命第一胎就是儿子,任家可是站稳了脚跟,腰杆挺得直的。

敬昕也看到了敬则则,却没前,远远朝她行了一礼,然后指了指国公书房的方向,意思是她爹不许她们跟敬则则来往。

这算是“富深山远亲,穷闹市无人问”吧?敬则则自嘲。

敬昕虽然对敬则则敬而远之,但对那位新出炉的堂侄女儿敬芸却是嘘寒问暖的。原来敬昕是受她爹所托来带敬芸出做客的,这是要把敬芸给推到众人的视线里去。

敬则则敬芸时,不由吃了一大惊,郑玉田说什么七分像那真是委婉了,敬芸至少八分像敬则则十几岁的时候。那样稚嫩,那样天真,眼神也是一般的清澈。是她更为稚弱,天生不足让她显得楚楚如捧的西子一般,容颜绝。

但凡是个女人,就讨厌跟自己长得特别像的人,敬则则也不例外,她甚至觉得恶。她的家人是打要让这个女人替自己到皇帝跟前承宠的么?

女儿可以换,皇妃也可以换。

反正要脸差不多,血脉、骨肉之情都不值一提。

或许是敬则则看她的眼神太过凌厉,敬芸捧的手越发捂得紧了,敬昕不知安慰了她几句什么,两人相携而走,也没过来跟敬则则打个招呼。

乾元殿内,国公站皇帝跟前,低道:“这则则怕是恨毒了我这个做父亲的了。”

沈沉啜了口茶,“她一向软,你又是她爹,她不会恨你的。不过你也别做出父女情深的模样了,她从小你身边也没多少年,十几岁就出嫁了,你待敬昕都比她。”

国公惶恐看向皇帝,不明白皇帝为何这样说。

沈沉思及敬则则的小时候,其实他了解不多,敬则则很少提,即便是提那多数也是讲跟她祖母一起的时光。提及国公时,总是跟做不完的功课脱不了干系。所以他敬昕小时候怕是要过得多。

其实也不是说国公就不疼敬则则,不过于他这样的大家长而言,自己尽到了教养的责任,然后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不服从管教的话,就不是他的女儿。

“似敬昕那种蠢货,也不知道任安是怎么看她的。”沈沉道。

这话就离得更远了。

“且先留敬昕吧,她气则则可是一把手。”沈沉冷笑了一。

国公却觉得打从脚底升起一股凉气。

“多亏你私要跟则则断绝父女关系,这才把她重新逼回了京城,放吧,朕会念你的功劳不计较的。”沈沉又喝了一口茶,这算是端茶送客了。

国公离开禁宫,都还觉得背发凉。他原以为跟敬则则断绝关系,算是坚决支持皇帝的意思,可没到皇帝一边感激他逼回了他女儿,一边却又恨他伤了她女儿的。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怎么做都艰难。

没皇帝的首肯,国公当然不能点头认回敬则则,反而还得叫她更透彻看清现实。

敬则则的两位兄长都国公面前替她求过情,奈何国公都没法儿点头,皇帝才是玩弄人的高手。

沈沉也没过这么对付敬则则的,她回来的那一年,他可以说任何手段都没耍,但结果已经显现了,敬则则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他的肺管子去的。可若她真以为他能放了她,那敬则则就太天真了。

沈沉很早以前就打了主要要跟敬则则同甘共苦的,是蜜一起甜,是苦也得一起尝,仇也要一起报。

敬则则这日还没来得及去国公府喝茶,就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却是大公主嘉和。或者该叫她,庶人嘉和了。

嘉和一进就给敬则则跪了,“求昭仪娘娘原谅嘉和,嘉和是鬼迷窍了才外婆给说动的。而且嘉和常年大内,生意的事情全是托外婆和大伯母打理,那些掌柜的都听她们的,我却是人微言轻,求昭仪娘娘原谅嘉和。”

“什么昭仪娘娘?”齐兰等几个小姑娘挤了口张望,她们不认得嘉和,但昭仪娘娘几个字还是听得懂的。齐兰一就起了旧年的端午节龙舟赛。

敬则则眯了眯眼睛,她一直费力掩饰的身份,如今倒,大公主一嘴给叫破了,偏偏她如今可不是昭仪了。

敬则则坐没动,冷冷看跪的宋德妃的女儿。她给古嬷嬷使了个眼色,古嬷嬷赶紧把外的人都撵走了,自己亲自守走廊。

等闲杂人等都散了,敬则则才起身走到嘉和跟前,垂眸看她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如今都没身份再帮你,而且,我也不愿意帮你。”且不说敬则则跟宋德妃毫无交情,那宋德妃生前还做过不少恶事儿呢。敬则则当初之所以拉一把嘉和主要是看她还是个孩子的份,宫的人都不容易。但嘉和可真叫她失望,她离开不是三年,不是五年,不过一年多宋家的人就坐不住了,嘉和不管是真还是耳根子软,反正这种人是靠不住的了。

嘉和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没到敬则则说出的话会如此直接和无情。

敬则则是软,但也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很少人能她这儿拿到第二次机会。

“昭仪娘娘。”嘉和哭出又喊了一。

“你已经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了,嘉和,你还是走吧。”敬则则道。

但敬则则不知道的是她已经算是嘉和唯一的救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