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二皇子与风吹花的关系,这一次他做寿,自然也是请了风吹花的。只是宝日郡主就看不惯细弱得跟春柳一样的风吹花,觉得她人如其名,风一吹,花瓣就落了。
“这样的舞矫揉造作,真是愁死人了,差咱们草原上的舞远多了。咱们跳舞的时候可欢乐了。”宝日对旁边的何敬与冯蓁道。
冯蓁笑道:“草原在北边儿,天冷,所以围着火堆跳舞,一定要快速地舞动起来才暖和,上京在南边儿,天儿热,动作太快了,容易流汗,那可就不美了,所以才要如弱柳扶风,轻回曼转。”
“蓁女君说话可真有趣儿,你这么一解释,我就明白了。”宝日闻言捂嘴一笑,今日所见众人,唯有冯蓁待她与其他人毫无差别,还对草原的事儿特别好奇,言语间只有向往而没有轻视,自然叫宝日郡主欢喜。
宝日敬了冯蓁一杯酒,“这是我自己酿的马奶酒,在咱们草原六蒸六酿后的马奶酒才是上品,喝了能活血、健胃,上京的人还管它叫元玉浆呢。”
冯蓁没喝过马奶酒,所以感兴趣地尝了尝,闻着带着一股醇厚的奶香,以为没多少度数,结果她哪儿知道六蒸六酿后的马奶酒乃是烈酒,喝一杯就能叫酒量浅薄的人上头了。
好在冯蓁还有些酒量,但马奶酒一下肚,整个脸上就晕满了粉霞,跟抹了胭脂一般。
冯蓁被宝日连着敬了好几杯酒,头已经有些晕晕乎乎。原本她是打算死坐在殿内不动分毫的,绝对不给萧谡任何可趁之机。
但这会儿却实在支撑不住了,她的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地敲在她心口和耳膜上,震耳欲聋,冯蓁头昏脑涨地道:“不行,我得出去醒醒酒。”
冯蓁由宜人扶着出了门儿,却也没往那僻静处去,怕被人“偶遇”,所以只在外面池边的游廊上坐下,吹吹风,又拿自己的手冰着脸,才觉得好受了些。
只是冯蓁的行踪早就落在了人眼里,她一起身,对面就有人跟着起了身。
“幺幺。”萧诜在冯蓁身旁轻声唤道,又在她面前使劲儿晃了晃右手。
这就是那只大猪蹄子。
虽说手早就恢复了正常,但也着实害得萧诜好几日没出门。“幺幺,你可真狠得下心,也太狡猾了,连孤都着了你的道儿。”
萧诜的语气里倒没多少责怪,实则他内心反而觉得冯蓁新鲜有趣。萧诜长到这么大,可说是顺风顺水,母妃是宠妃,元丰帝几个儿子里,也是萧诜跟皇帝最亲近,据说小时候还被元丰帝抱在膝盖上用过饭。
这样的皇子,打小儿就没受过多少责难,是以冯蓁冷不丁地“抽”了萧诜一下,他反而觉得痛并快乐着。一开始自然也是生气的,可当见不着人,开始回味时,才发现这也是一桩值得他反复咀嚼的事儿,真恨不能再闯一次冯蓁的香闺,看看她会如何反应。
冯蓁笑看着萧诜道:“殿下来找我,是答应我的要求了?”
萧诜一愣。他其实是认真考虑过冯蓁的要求的,只是真要割舍那些姬妾时,一个个看去,又觉得她们也是可怜,离了他又去哪里谋生?能进他后院的全都是美貌无比的女子,若是随便配个粗野之人,却就是焚琴煮鹤了。再且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
“幺幺,孤……”
萧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幺幺,你可叫我好找。”宝日没看出背对着她的是萧诜,她上前一步道:“我叫人给你煮了醒酒汤,你快喝了吧。”
醒酒汤正是冯蓁所需,不由道谢道:“难为你想得周到。”
宝日郡主汗颜道:“是先才五弟多饮了些酒,叫人熬醒酒汤,我才想起来的。”她们慕容部,无论男女那都是海量,尤其是女子,酒量天生就比男子强上两分,可从没有醒酒汤的说法,是以宝日郡主见冯蓁饮酒难受也没想着要煮醒酒汤。
萧诜闻言转过头道:“五哥的酒量何时那般差了?孤先才见他没喝多少啊。”
宝日郡主诧异地朝萧诜看过去,“原来是六弟。”
萧诜想跟冯蓁单独说话的机会自然是没有了,只好朝宝日郡主点点头转身走了。
宝日郡主看着冯蓁将醒酒汤喝了,又道:“你可要找个地方略小憩一下?”
冯蓁摇摇头,“我再坐片刻就进去了,郡主不用招呼我。”
冯蓁今日的人气还真是不错,宝日郡主走后,却是迎来了一个想也想不到的人——风吹花。
“蓁女君,可否借一步说话?”风吹花不卑不亢地站在冯蓁面前。
冯蓁打量了风吹花一番,然后才慢慢站起身道:“咱们去那边林下说话吧。”
冯蓁和风吹花说话,宜人自然得在旁边放风。她也是奇怪,怎么现在找她家女君说话的人越来越奇怪了,如今连花魁都找上门儿来了。
站定后,风吹花开门见山地道:“二十郎托我给女君传句话。”
冯蓁点点头,严二十让风吹花传话的确是想得周到。
风吹花低下头道:“多谢女君请马大夫帮二十郎看腿。”
冯蓁诧异地看向风吹花,她写信让敏文帮忙时,特地嘱咐她不要说大夫是她请,却不知风吹花是怎么知道的。
风吹花最擅长察言观色,见状道:“听说二十郎的腿瘸后,其实我也去找过马大夫,却听马大夫说长公主府的女君已经付过诊金了。”
没想到风吹花知道严二十瘸了腿,竟然还跑去找了大夫,看来对严二十还是有些真心的,冯蓁心忖。
“多谢女君肯帮我和二十郎,只是这件事我却不能应承女君。”风吹花的背挺得笔直笔直地道。
冯蓁意识到风吹花说的是,她不能应承,却没提严二十的态度。
“女君这样的身份,不是真想嫁给二十郎,翌日若是遇到注定的那段缘分岂不是白璧蒙瑕。”风吹花替冯蓁惋惜道。
冯蓁却没想到风吹花是为自己考虑。“吹花是担心我成亲后反悔,看上二十郎么?”
风吹花没想到冯蓁问得如此直白,她摇了摇头。“对二十郎而言,当赘婿只会让他从此更抬不起头做人。我想,他既然为了我宁愿除族,那我就愿意与他互相扶持一辈子。”
冯蓁在心里为风吹花鼓了鼓掌,想不到教坊女子还有如此只看重爱情不看重面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