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到头顶的大阵里,白得得就好奇地一直抬着头。因为修为被制,法眼也开不了,连目力都下降了许多,所以只有这时候她才能近距离观察大阵。
白得得脑子里飞快地演算着阵法,试图找出破阵或者封阵之法。
“进去。”高老太尖利的声音在白得得耳边响起。
白得得有些怨怼地扫了容舍一眼,她脑子里就响起了容舍自己的声音。“你要是想露马脚,就继续这样看我。”
白得得心里一惊,她可没有容舍那种“戏子”般的本事,的确有些大意了。
白得得低下头,这才有功夫仔细打量这艘船。船头、船尾尖尖,船身上似乎有星图闪烁。
对,就是星图。白得得虽然只扫了一眼,却在上面看到了高亮的东荒域,以及这艘船的母星——秋原域。
看来那大阵只是为了打出一个星域通道,真正穿梭星辰的乃是这些特制的星辰梭。而这些星辰梭的身上还嵌入了数量庞大的能量石,乃是白得得从没见过的极品灵石,其中的杂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白得得这才知道秋原域比东荒域高级了多少,秋原域的修士能有这种灵石修炼,修为的增速就可想而知了,且还没有副作用。也难怪他们能入侵东荒域,而容舍宁可冒险,也要将得一宗的人带往上域。的确是资源丰富得让人眼红的地方。
上了船,秋原域的韩家的人各自都有自己的舱房,高老太的那间无疑更为豪华。
两名侍女正要把白得得押去船上的大牢,却听高老太道:“把她送到我房间去。”
“是。”两名侍女压根儿就不敢看高老太,也压根儿没有丝毫怀疑,因为这老太婆出了名的喜欢虐待人,尤其是美貌姑娘。上次她们把白得得送回地牢时,可都有留意到她腹部上的那根指甲戳的洞。
不过这回白得得就惬意多了,一进门就对容舍道:“宗主,快给我施一个清净术。”白得得比容舍还受不了自己的脏。
容舍手轻轻一拂,白得得就感觉神清气爽了,她往旁边的榻上一歪,差点儿舒服得呻0吟出来。真心是享受啊,那地牢肮脏得白得得恨不能单脚站立以减少接触面积。
你想象一下,一个没了修为,脚还受伤的人,在那里面全身笔直僵硬地站上许久是个什么概念。所以白得得连形象也顾不得了,反正她在容舍面前也没什么形象可言了,脸丑成那样他都见过。
“哎,要是这会儿再能有一汪灵泉给我泡泡澡就完美了。”白得得闭着眼感叹。
“进去吧。”容舍道。
白得得睁开眼就看到一幅画横在了自己面前,正是她以前进去过的那幅叠瀑图。
白得得立即兴奋了,“宗主,我有没有说过你人有时候其实还不错的。”
容舍对白得得的夸赞可不感冒,只道:“去泡吧,记得早点儿出来。”
白得得高兴地应了一声,就钻进了话里,她当然会早点儿出来的,还用容舍说吗?
那温泉汤池就在湖畔小居的背后,灵气浓郁得让整个汤池都泛出了乳白色,白得得站在旁边,顿时感觉全身毛孔都舒服地张开了。她用水璃罗裹住受伤的小腿,便躺进了池子。
被水包围的感觉,就像又回到得一宗一般,安全而舒坦。白得得头枕在池畔的玉石枕上,闭着眼开始回想刚才看到的大阵,手指还不停在空中比划。
到了关键时,干脆还坐起身拿起石子儿在池畔的草地上画起来。
“成了。”到最后白得得低呼一声,上岸飞速地穿上干净衣裙,她总算有法子能从这大阵里逃回去了。
其实白得得干脆说泡什么汤池就是为了撇开容舍,她可不愿意一直被他盯着。容舍一心要让她去秋原域,白得得可不管他想什么,她只知道她必须找到她爷爷,爹娘,再说她外公外婆他们也毫无消息,白得得怎么可能跟着容舍去秋原域。
所以白得得得找个地方演算大阵,然后么再趁着容舍不注意时溜走。这幅叠瀑图就再好不过好了,白得得穿好衣服朝着天上的不死凤招收道:“你能送我离开吗?”
不死凤赏给白得得的是天上那一溜白烟。
“嘁。”白得得表示完全不稀罕,她自己有金红凤雀的,招出来就直接往叠瀑的下游飞去,然后对着最后那倒长瀑飞了下去。
失重感再次让白得得有些不适,紧接着她就听到了一声巨大的水声,然后便是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碎了,整个人从那么高的地方砸进了深潭里,力道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
而白得得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竟然不能出去?!”
白得得只想了片刻,就意识到了问题,开始大喊,“容舍,容舍,你这个混蛋,给我出来!”
先才容舍那么轻易就拿出叠瀑图给她,白得得还觉得容舍总算是贴心了一回,这图她熟悉,又知道解法,可不是正中下怀么?
哪知道却是她正中容舍的下怀。
“容舍,你这个混蛋,下流包,卑鄙无耻的小人,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没人搭理白得得,白得得就继续大叫大骂。
……
“容舍,你好样儿的,你看姑奶奶我出去怎么抽死你!”白得得瘫在池子边上的草地上喘息,喉咙都快吼破了,也没有任何回应。
到最后白得得不得不改变策略,开始哭起来,“容舍,你把我放出去,我要去找我爷爷。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你这个人孤家寡人,根本就不懂亲情的重要性。我宁愿死,宁愿一辈子修为底下,也不要离开我的亲人。”白得得哭着哭着,就又开始攻击容舍了。她那脾气就不是个能委曲求全的。
“容舍,快放我出去,不然我诅咒你一辈子孤家寡人。一辈子都没人喜欢你,诅咒你舅舅不疼,姥姥不爱。”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白得得这才相信容舍大概根本就没看她,只是把她关在这里面就了事儿了。
现在求人是不行了,但求己也有些困难。白得得能从潭里挣扎着爬上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她甚至怀疑一切都在容舍的算计里,他算准了自己得一头扎下来,然后“粉身碎骨”。
白得得只能躺在地上望天,静待阴阳修容花修复她的伤势。不过骨头上的伤可没那么好养。
白得得不知道过了多少日,眼泪都流干了,才感觉自己骨头终于又能撑起自己的身体了。
白得得从地上爬起来,虽然心里知道现在即使能出去,一切也已经晚了,可是心里还是有口不服输的气。容舍真以为能困得住她?要不是他耍阴险手段,挖坑给她跳,她就不会摔碎骨头,就不会爬不起来。
白得得站起身扭了扭脖子,然后抬起手,转了转手腕,一副要跟人干架的模样,待全身的骨节都响了一遍之后,她就开始雄赳赳气昂昂地找这幅画的突破口了。
毕竟假的永远真不了,一定是有破绽的。而容舍上次带她就是从这里出去的,想来关键处肯定就在这一片。
白得得仰起脖子看天,他们就是从那个空间里出去的。但仰头望去,却没有任何异常,那天上流云变换,也和真实天地一模一样。
因为看得太久,脖子有些酸,白得得不得不双手扣在脑袋后面支撑,然后继续半眯着眼望天。
功夫不怕有心人,白得得还真是找到了不同处了。尽管那天上的流云一直变化,但有一朵云却有个部分始终不曾改变。
至于那个部分么,若是换了其他人来看是根本找不到异常的,白云么,再不同又能怎样,不都是白绵绵一团么?偏偏白得得就能发现左上那朵云,尽管一会儿变兔子,一会儿变青蛙,但它的左下角有一个半圆形,无论是弧度还是直径都没改变过。
白得得重新招出金红凤雀对着那半圆冲过去,果然重新出现在了船上。
白得得微微得意了片刻,就开始怒气冲冲地撸起袖子要去找容舍算账。
恰这时容舍扮作的高老太从外面推门进来,见到白得得时还吃了一惊。
白得得怒气冲冲地道:“吓到了吧?以为你用了手段困住我,姑奶奶我就出不来是吧?我告诉容舍,你太小瞧人了。哼,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仇人了,你这个混蛋,卑鄙小……”
白得得这还没骂够呢,就见容舍一脸茫然地问,“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你少跟我装蒜。”白得得冷笑一声。
“白得得,你耍性子也得挑时间和地点,现在是你任性的时候吗?我告诉过你早点儿出来,你在里面赖着干什么?孵蛋吗?”容舍反问,“你知不知道为了给你打掩护,我已经引人怀疑了?”
“打,打,打什么掩护?”白得得急得都结巴了,她急的是容舍凭什么倒打一耙啊?“你少忽悠我,要不是你用阴谋诡计困住我,我早就出来了。”
“我用什么阴谋诡计困住你了?这幅画怎么出来你难道不知道?”容舍似乎也有些生气。
“我当然知道啊,可是我按照你的法子不仅没能出来,还差点儿摔死了,在里面瘫了多少天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白得得怒道。
“这你都能摔死,你还真是人才。那你现在又是怎么出来的?”容舍问。
白得得道:“这是靠我自己的聪明才智出来的,要不是我发现有朵云不正常,我现在还困着呢。”
容舍这次没再跟白得得呛声,反而放柔和了语气道:“所以你一开始往下飞的时候,不是冲着那片云去的?”
白得得被容舍给问着了,转而愣了片刻。
容舍再度挑起眉头道:“所以上次我带你出来的时候,你压根儿就没仔细看过是吧?人蠢成你这样也真是奇葩了。”刚才他柔和语气,不过是为了此刻可以更好的打击白得得,毕竟得有抑扬顿挫,才能让白得得气得更跳脚。
白得得脑子像是反应过来了,又像是没反应过来,但按照容舍的意思,他其实根本没困住自己,反而是她自己的过错?
这不可能,绝对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白得得辩驳道:“你少糊弄我。我在里面喊了你那么久,你怎么没有反应?你也说了,我出来得迟了,害你被人怀疑,那么你为什么不进来找我?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进来?!”白得得可算是又有理了,连声音都大起来了。
“我进去做什么?看你洗澡吗?”容舍没好气地反问。
白得得又被问着了。“呸,有人洗澡洗那么久的吗?”
这下可轮着容舍楞了,他缓和了语气道:“我以为你那么多天没洗澡……”
这话里的含义可就多了,白得得气道:“我到底得有多脏才能洗那么多天的澡?”
“等等,你觉得你在里面是停留了多久啊?”容舍问。
“没有十天,也有半个月吧。”白得得道,虽然具体她不清楚,但是肯定够久的。
容舍道:“你进去了不过一天而已,我以为你洗了澡想要睡一觉休整,毕竟受了那么多苦,所以才忍着你的。”
“才一天?”白得得不敢置信地道。
容舍点点头。
难不成还真是错怪容舍了?白得得狐疑地看着容舍,“那我们现在在哪儿?还在东荒域吗?”白得得急了,也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容舍对白得得招了招手,撩开了房间里的窗帘。
白得得从窗户望出去,之间外面漆黑一片,而飞船周围的灵石光芒能映出附近星空中漂浮的不知名的碎片。远处似乎还有一颗不怎么亮的星辰。
“这是星空?”白得得呢喃道。
“对,半个时辰前,飞船刚从大阵里出来,正在前往秋原域。”容舍道。
“半个时辰?”白得得简直是欲哭无泪了,她这是慢了半个时辰而已,却已经再回不了头了。
白得得几近瘫软地靠在墙上,脸上又有泪滴滑落,她低头胡乱地擦了一把,背对着容舍道:“不管你说得有多天花乱坠,其实你我都知道心知肚明,你就是故意把我困在那幅画里的。虽然这里面也有我自己蠢的缘故,可你就是故意的,故意不让我出来,不让我偷偷溜回去找我爷爷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