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一是管不住自己这个孙女儿的,只能由得她的性子,想着还得再拼命多炼制几件法宝,给白得得再多赚点儿灵石花。说不得,白元一炼器之道的进步还有几分白得得的功劳,这孩子实在太会花灵石了。
白得得在山下疯狂购物,足足买了五天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三脉,顺便还带回了一个右手从手腕处断掉的男孩儿。
白元一看着那个瘦得跟豆干似的阴冷男孩,不明白他这个从来只买贵的不捡垃圾的孙女儿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捡了个孩子。
“让杂役处的安海给他安排个轻松点儿的事儿。”白元一看在白得得的面子上勉强收留了这孩子,要知道即使只是杂役,但人们为了能进得一宗打得头破血流也是愿意的。
北生伸出手拉着白得得的袖口不松手,仰头低声喊了句“师傅”。
白元一眉头一皱,看着北生道:“你叫她什么?”
白得得道:“哎呀,就是收个徒弟嘛,爷爷,我觉得北生资质还不错。”
白元一只觉得头痛,他觉得还是到处撒钱更来得让人省心。“得得,收徒不是儿戏,你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着孩子负责。你这才刚种灵,自己都没怎么修炼,又怎么当这孩子的师傅?”
白得得很潇洒地道:“这不是还有宏一哥哥吗?让他帮忙带带不就行了?”
白元一叹气都快没力气了,“为了明年仙宗大比,你宏一哥哥也要闭关了,而且我三脉收弟子要层层选拔,万里挑一,修行逆天,资源有限,不能浪费于无用之人身上。”
白元一看北生,虽说看起来小,但观骨龄应该已经是十二岁的孩童,这个年纪还没开启气机,将来也不可能有什么大成。
其实白得得也知道这个问题,每个宗门的资源并不是无限的,而无论是门派比试还是仙宗大比,所为的都是在资源分配中占据大头,因此每一脉,每一宗收徒都很谨慎。资源有限,能培养的核心弟子就那么几人,决不能浪费。
当然白得得是除外的,她生下来似乎就一直在浪费资源。
北生在世间早见惯了世态炎凉,对白元一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他只是执拗地紧紧拉着白得得的袖子,然后道:“师傅,弟子会努力的,一定不会浪费资源。”小脸上满是恐惧,生怕白得得听了白元一的不要他。“师傅,我什么都会做,我可不可以既当杂役,又当你徒弟?”
白得得摸了摸北生的脑袋,然后对白元一道:“爷爷,北生的资质真的不错。”
“你怎么知道不错?”白元一问。
白得得理所当然地道:“我就是这么感觉的。再说了,是我收徒弟,大不了从我每个月的份额里扣嘛。”
“你的份额?”白元一笑了,“你每个月能有什么份额?”
白得得示意北生松开她的袖子,她走上去抱住白元一的手臂开始摇,“爷爷,好爷爷,这可是我第一个徒弟,你就行行好吧,我保证,以后如果要收徒弟,一定问过你行不行?”
白元一向来拗不过白得得,“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白得得高兴地亲了白元一一口,“老头子,就知道你心肠最好。”
白得得领着北生出去后,转头白元一就招来弟子,命他下山去调查北生的来历。白得得没什么人生历练,但白元一可并不真是个慈蔼老头子。
杜北生想想也是,总会有人私下帮白得得的。其实他倒宁愿没有人帮白得得,这样白得得才会真正的站起来,也难怪白元一会狠下心肠把她送来七宝宗了。
杜北生就着白得得的手吃了一口粥,“这是灵米?”
白得得道:“你的伤太严重了,必须吃灵米才能好。”
“你这一碗灵米哪儿来的?”杜北生问,这可是整整一碗灵米。七宝宗的弟子就是再肯帮白得得,也拿不出这许多灵米的。
白得得道:“我不是每顿都有一粒吗?我跟姜扬先预借了一碗,以后我每天还给他三粒。”
杜北生其实知道这灵米粥对白得得根本不算什么,她以前吃一碗倒一碗都可以,但眼下这种情形,她还能做到这种地步,让他不由有些许感动。“我的伤不用吃灵米粥的,师傅你不是一直喊饿吗,你自己留着吃吧。”
“我不吃,我本来就不爱吃灵米,一点儿味道都没有,等以后我们回了得一宗,师傅请你吃全灵宴。”白得得笑道,“你快吃吧,伤好了才好给我铺床。”
这就是白得得,即使对人好,说话也不太中听。
杜北生却有些高兴,又就着白得得手吃了一口,定定地看着白得得,“师傅,你有点儿像我娘。”这在杜北生的眼里,乃是对一个女人的最高赞美了。
白得得却道:“打住,我这么年轻貌美,可生不出你这样大的儿子。”
杜北生刚吃完灵米粥,就见七宝宗的执法弟子出现在了屋门口。“杜北生。”
杜北生勉强支撑起身体道:“弟子在。”
“你昨夜犯了偷戒,门主罚你去灵石矿服矿役一月。”执法弟子道,“现在我们奉命将你带去灵石矿。”
白得得拦在两人勉强道:“可是他伤得那么重,怎么去服劳役?不能等他伤好吗?”
“不能,这是门主命令。”执法堂弟子毫不通融地道。
“诶,你们……”白得得的飚还没发出来,就被杜北生一声“哎哟”打断。
“两位师兄请门外稍等,待弟子整理一下仪容这就跟两位师兄走。”杜北生抱拳道。
那两名执法堂弟子道:“那你快点儿。”
待他们走到门外,杜北生对白得得道:“师傅,你别跟他们辨,咱们这是得罪了人,弟子走后,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白得得也知道,惩罚来得如此快,而且还不顾杜北生的伤势,明显是有人在里面掇弄。
白得得低声道:“我早晚要收拾那匹马。”
杜北生摇摇头,正要说话,却见那两名执法弟子再次入内,“时间到了,没工夫再等你啰嗦。”两人架起杜北生就往外拖。
白得得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能跟着跑了出去,“小徒弟,你可千万别死啊。如果你死了,师傅会给你报仇的。”
在七宝宗内叫嚣着要给杜北生报仇的也就只有被养得不知天高地厚的白得得敢说了。
杜北生扭头道:“弟子什么也不盼,就盼师傅能早日找到自己的道。”然后开始修行。
白得得双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我已经找到自己的道啦。”
杜北生一惊,却来不及再问了,因为两名执法弟子的脚程很快,他回头已经看不见白得得了,他心里只求白得得能收敛一点儿自己的公主脾气。
杜北生一走,白得得就成了孤家寡人,献殷情的人也不少,不过基本都打着要当白家女婿的主意。白得得只要扫一眼就能看出那些人的心肠,心里轻蔑表面上却还要虚与委蛇,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委屈了。
每天除了去藏经阁就是给白元一写信,督促他修炼,又督促他去督促她爹娘修炼,总之就是,白得得今后再也不想拼爹拼输了。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过去,白得得一大早就跑到了剑灵门的山门处去等杜北生,谁知等到午后了也未见杜北生的踪影,她心里着急,将自己这一月得到的一块下品灵石用来租了一头最差的坐骑——毛驴。
虽说白得得觉得骑毛驴实在丢脸,但这脚程总比她那养尊处优的脚走得快。
白得得都快走出七宝宗的大门了,这才遇到了从灵石矿回来的杜北生,只是杜北生衣衫破烂得几乎只能遮羞,一条腿也跛了,走路时只能拖在身后,因此走得极其缓慢。
“小徒弟。”白得得跳下毛驴就朝杜北生跑过去,“你的脚怎么回事?”
杜北生垂着头没说话,白得得检查了一下杜北生的腿,然后将他掺扶上毛驴,自己在前面牵着小毛驴往回走。
一回到自己的屋子,白得得就去了丹香门,将丹香门主的二弟子淳于根请了去给杜北生医腿。
淳于根替杜北生检查了伤势,又把了脉道:“你这弟子,脚上的骨头被人踩至了粉碎,若即使医治或许还能恢复如常,但现在他是伤上加伤,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尽力医治他,不过即使好了,只怕腿也会短上少许。”
手本就是残废,现在连腿都瘸了,也难怪杜北生一路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没了生气。
“多谢你,淳于师兄,你只要尽力好,我答应你的事情必不食言。”白得得道。
淳于根走后,白得得凑到杜北生跟前,知道他在灵矿坑里受了不少苦,可能比她所能想象的最苦的事情还要苦。而眼前这人还只是个孩子。
白得得替杜北生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你别灰心,我知道你是怕不能做剑修了,可是这世上还有一种奇药叫回春丹,没听过吧?”
杜北生还是不说话。
“回春丹可以生死人,肉白骨,还能让断肢重生,不仅你的腿,就连你的手都能重新长出来。”白得得道。
杜北生猛地抬起头,“你说真的,师傅?”
“那当然。”白得得道:“就是有点儿贵,以师傅我以前的零花钱来算,存一百年一分不花就能买到了。”
杜北生无语地看着白得得,他觉得自己都快灰心丧气得自杀了,她师傅居然还跟他开玩笑。
白得得道:“你放心,我爷爷赚钱的能力强着呢,我娘也存了不少私房钱,大不了我以后衣服鞋袜都不买了,也不下馆子了,钱都存着给你买回春丹,说不定十几年就存够了。”
杜北生哪里敢指望白元一他们把灵石用来帮他买回春丹,只是知道这世上有这种丹药总算是让人不至于那么绝望。灵石,他自己也可以赚。可话虽如此,杜北生当然还是要在白得得面前装出绝望的样子来。
白得得又摸了摸杜北生的脑袋:“你放心吧,师傅一定帮你把回春丹买回来。”白得得轻轻咳嗽了两手,举起右手伸出三根指头,跪在地上对着屋顶道:“我,白得得愿意发下神魂誓言,一定帮我的小徒弟杜北生买回回春丹。”
杜北生瞪大了眼睛看着白得得,“师傅,你怎么发神魂誓?”这可是对修者最具约束的誓言,如果违背了誓言,将一生心魔缠身,且死后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