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寔回捏着季泠的掌心,“阿泠,一切最后都会好的。不过能不能生孩子这个我真不能保证。”他俯身在季泠耳边低声道:“不过我会努力耕耘的。”
这末一句将季泠逗得不行,笑得瘫软在床上。
华清池那边的庄子虽然不及督府舒服,可胜在清净,而且有温泉可以驱寒,对季泠来说更是最好的选择。
芊眠忍不住抱怨道:“就没见过少夫人这般性子好的人,你还好好儿的呢,这就给人家腾位置啦?”
季泠托着下巴反问了芊眠一句,“明明表哥和那位成康县主什么都没有,怎的你们一个两个就都觉得我是给她腾位置了呢?”
这话问得芊眠一愣,“我,我就直觉。”
对的,一切都是直觉。季泠也有那种直觉,虽然楚寔和成康县主在她面前什么都没有,私底下也肯定什么都没有,毕竟成康县主何等身份,自然不会无媒苟合,然则季泠和芊眠她们都已经有那种直觉了。在她之后,成为楚府大少夫人的必定是成康县主无疑了。
因为他们俩人太合适了,就像老天爷造出来的凹凸二字一般,恰能严丝合缝地合起来。
“好啦,以后这些话别说了。表哥的名声要紧,成康县主的名声也要紧。你这什么直觉也太不靠谱了。”季泠语气很轻微地斥责芊眠。
芊眠气得跺脚,却又拿装傻的季泠无可奈何。
季泠其实也不是装傻,只是她告诉自己,除非是楚寔亲口告诉她,否则她就会一直相信他,不因任何人的言语去怀疑他,甚至也不想因自己的心去怀疑他。
晚上楚寔骑马进了庄子,季泠正要入睡,听他进来又赶紧起身,“表哥,你怎么来了?”
楚寔奇道:“我怎么不来?这不是我家么?不回家我睡哪里?”
这话倒是把季泠更问着呢,不好意思地道:“我还以为你在城里住呢。”
“胡说什么呢,自然是少夫人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楚寔道:“今早是有事儿出门了,所以才没送你过来,你今日泡温泉了么?”
季泠点点头,“才泡了回来,正要睡呢。”
楚寔接着烛光打量了季泠几眼,“难怪诗中说,温泉水滑洗凝脂,你这脸似乎比前几日更光泽了。”
季泠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嗯,应该这两日吃胖了一点儿。”
楚寔将季泠拉过来抱在腿上坐下,“那你记得那句诗的左右之句是什么吗?”
“自然记得。”季泠虽然这些年更专注于厨艺,可好歹也是老太太养大的姑娘,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皆通的,只是比不得那些出名的才女,但平日里应付应付还是有能耐的。
“是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季泠念到这儿就念不下去了,只看着楚寔那若有所指的笑意而脸发红。
“其实后面还有两句,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楚寔道,他的呼吸渐渐粗了起来。
季泠嘟嘴道:“那后面还有呢,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季泠推了推楚寔,“表哥你明早还有公务,所以还是早些睡吧。”
楚寔将季泠放开,“那我去泡泡温泉解解乏。”
季泠点点头,旋即又想起个事儿来,“可是没人伺候你呀。”季泠如今可还没恢复多少力气。
“南原难道不是人?”楚寔反问。
季泠噗嗤笑了出来。
楚寔愣了愣,立着没动。
“怎么了,表哥?”季泠道,“你不是要去泡池子么?”
“我发现你最近比以前爱笑了。”楚寔的观察力不可谓不敏锐,才不过两三天就发现了季泠的不同,到底还是枕边人呐。
“想开了呗,我一年要睡七个多月,现在只是把睡觉那段时间的笑拿出来用而已。”季泠也学会耍嘴皮子了。
她是真的想开了,开心也是一天,难过也是一天,她不想将来楚寔回忆起她,总是那么苍白,沉默而没有笑容。他希望他想起她的时候,是笑着的。
楚寔在温泉解了乏,自然就轮到季泠“侍儿扶起娇无力”了。不过好在楚寔这样的大忙人,能陪着季泠的日子并不多。
闲得无聊,手里有没有力气,恰好这庄子附近有一大片竹林,季泠便又开始吩咐人帮她砍竹,指挥着人断青、翻摊、缚料。
“少夫人怎么又想着造纸了?”芊眠问。
第一次造纸是为了报答楚宿,至于这一回自然是为了楚寔。大概是觉得以后自己不能常伴楚寔了,所以季泠就想起自己还有造纸这门手艺,虽然可能有些生疏了。
若是寻常的,绣个荷包或者做件衣裳什么的,季泠也会,但并不比别人好多少,再说万一让楚寔今后的妻子看到了,也不好,难免惹人膈应。可纸就不一样啦,是放在书房的。
而楚寔的书房等闲人都是不许进去的,至少季泠嫁给楚寔这么多年,都是没去过的。以前繁缨倒是在书房里伺候过,后来季泠听她偶然提起,也不过就是在书房外头的待客厅伺候,但后面那一进的三开间书房她却也是不能进去的。
季泠就想着多早些纸送给楚寔,以后每当他临烛落笔时,能想起她一瞬就好了。而且至少她造的纸真不比外头的上等的纸差,甚至更好,即便挑剔如楚寔想来也不会拒绝不用的。
楚寔出城两日之后就回来了,身后还带了个陌生人,是个很年轻的男子,一身墨黑衣衫,领口、衣袖丝毫装饰都没有,整个人就跟一锭墨一般。尤其是那双眼睛,黑得好似寒冬的夜。
因是陌生男子,季泠也没敢多看。
“夫人,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韩大夫。”楚寔道。他还很少这么称呼季泠,以至于季泠还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他这是不愿意让外男知道她的名字。
季泠向韩令见了礼,毕竟是楚寔千辛万苦请来的可救她性命的人,行礼这是必然礼节。
那韩令不过微微点头,就算回了礼,显得有些粗俗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