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这明明是一次充斥着温情喜悦的亲人见面,却令沈意浓在回程车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难过和孤寂。
她迫不及待地改签了机票,到酒店直接收拾行李前往机场,经过一番杂乱的手续,终于登机,飞机起飞到半空中时,她透过舷窗看到了底下错落明亮的万家灯火,那座城市渐渐缩小消失黑夜中,分不清是失落更多,还是解脱和释然。
沈意浓是突然决定回来的,没有通知任何人,抵达京市已是深夜,来往的旅人拖着行李箱在凌晨机场疲惫匆忙归家,她坐在出租车上前往目的地,在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中找到了归属感。
她原本以为程如歌睡了,脑中正在预想着要怎么轻手轻脚穿过漆黑房间洗漱完,然后偷偷掀开被子钻进他怀里,结果门一打开,客厅却分外明亮,男人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手边蜷缩着一只白色的猫儿。
他听到响动抬起头,目光看到她时不自觉蹙眉,起身走来。
“不是说明天的飞机,怎么这么晚回来?”他接过沈意浓手旁的行李箱,推着上楼,她跟在身后,看到跳到她脚旁喵喵叫的雪球,忍不住蹲下揉了两把。
“临时改签了。”她随口答,“你怎么还没睡?”
“之前给你发的消息一直没人回。”
“啊?”沈意浓茫然抬起脸,想到什么,连忙解释。
“我手机没电了,在飞机上没信号,下来就关机了。”
程如歌沉默不语,只站在那握着行李箱垂眼淡淡觑着她,沈意浓立马放下怀里猫站起来,挽着他手臂往前走去。
“对不起嘛,让你担心了”
她脸蹭着他肩膀,撒娇做起来得心应手,程如歌无可奈何地笑,只得一路被她蹭着回到房间。
第二天,沈意浓就接到了沈照的电话,他在那头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
“小意,你回去了吗?”
“嗯,我回来了爸爸。”
“哦,这样啊”他有些吞吐,欲言又止,沈意浓大致猜到了原因,径直出声。
“怎么了?”
“啊,是这样的,你妈听说你有男朋友了,所以想问问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对你好不好”沈照犹豫着说,沈意浓猜想她原话并不是这样的,但她还是说。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非常非常好。”程如歌的好,沈意浓无法用言语描述,于是在向旁人表达时,只能用这样的方式。
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这个非常,可以无限的重复延续下去。
“那就好那就好”他喃喃自语,似乎满怀欣慰,沈意浓神色微松,刚扬起唇想说什么时,就听那边传来小心谨慎的声音。
“对了,小意,你妈妈说,让你千万别找你们那个圈里演戏的小明星,这些人都不靠谱只靠一张脸吃饭,找男朋友一定要找那种有稳定工作有能力的才好。”话语顿了顿,接着又很快在耳边响起,藏满了试探。
“你那个男朋友是?”
一颗心瞬间像是被人浇了盆冷水下来,凉得彻底,沈意浓咬紧牙,抑制住打颤的冲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他是什么身份不重要,我喜欢他就够了。”
“爸,就先这样不和你说,下次有空聊。”没等他回复,沈意浓就仓惶狼狈地挂断了电话,坐在飘窗上紧握着手机,茫然望着外头,眼眶一点点湿了。
怎么能,仍旧对他们抱了期待,这么多年的教训还不够吗?
是她执迷不悟,痴心妄想了。
前所未有的难过,比起以往每一次都要剧烈,可能是因为提及到了程如歌,也可能是因为昨晚见到了久违的沈照,那些积压在记忆里的往事都一股脑开始冲破抑制冒了出来,压得胸口酸涩不已,疼痛难耐。
沈意浓双手抱住膝盖,脸抵埋在里头痛哭,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整个人沉浸在巨大悲痛中无可自拔,连房门被推开都一无所知,程如歌进来时,只看到她在哭,房间回荡着她隐忍的抽泣声,瘦弱的肩膀控制不住的颤抖,她坐在窗台上,像个被人欺负饱受委屈却无处可说,只能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泣的孩子。
强烈的情绪一瞬间升腾而起,分不清是心疼更多还是生气更多,程如歌走过去,一言不发把她从窗台上抱下来,沈意浓受了惊,睁圆了眼睛看他,红肿的眼毫无遮挡的暴露出来。
怒火顿时占据了上风,程如歌把她放到床上,拉起一旁被子盖好裹紧,语气沉沉。
“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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