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做的有做的。”于小姐连连点头,“现在已经不怎么痛了。”
她脸上余悸犹存,怕是也想到术后一星期的感受,那时候除了早晚按摩剧痛以外,还有胸前的异物感和重心不稳感,现在好不容易渐渐消褪,如果要加杯的话,就等于要从头再来一次——而且还会更加不适。
胡悦想问她有没有去王医生那边咨询,但又不想开口——真的想知道,她早就问王医生了。师霁说过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这一行就是这样,她的情绪和牵挂又能改变什么?
她没有问,但却似乎又和于小姐产生了某种默契,在交换的眼神中,于小姐主动提起,“我不加杯了,胡医生。”
“说起来,还要谢谢你,上次你和我说的话,我一直记得,回去想了几天,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工作场所还是很重要,至少遇到的客人层次都不同。后来就托了个朋友介绍……反正,哎呀,反正现在,我谈了个男朋友了。”
“年纪是大了点,但出手挺大方的,以前在山西开矿,现在搞房地产,他觉得我现在这样就挺好。”
人逢喜事精神爽,但于小姐没有红光满面,她的喜悦是很节制,很理智的,胡悦忽然注意到,于小姐虽然穿着病号服,但她放在自己病床上的坤包换了款式,以她贫乏的时尚眼光也可判断,好像皮质是比上一个包好了。
“鼻子其实也可弄可不弄,就是我觉得还是弄一下好。”于小姐说,她摸了摸自己尚且是全天然的鼻子,又握住胸部揉了两下——这一层几乎都是女人,也没那么忌讳了,忽然露出一个复杂的笑。“他那些朋友,带出来的女朋友都那么漂亮,他对我这么好,我也不想让他丢脸啊……”
对她那么好,好在哪里?明天就要手术,今天来探望过了吗?
还住四人间病房,为什么不预约单人间呢?十九层的住院部空间很大,只要舍得出钱,现在都有房间。
一个背出去能让他长面子的包,是值得投资的,别的呢?
不需任何人点破,这些冷暖,胡悦自己可以看穿,她看着于小姐,只是笑一笑,没有说话,于小姐却像是被看穿了什么,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去,过几秒钟,又嘘了一口气。
“其实没什么好不满意的,运气已经挺好了。”她又鼓起精神,“我应该开心才对,人不能太贪,对吧,已经是心想事成了。”
她看了看胡悦,又看向窗外艳丽的晚霞,迷蒙一笑,声音细得仅可耳闻,近乎呜咽,“我应该开心点啊……”
是啊,已经是心想事成,至少现在,她可以坐在宝马里哭。不管这宝马是不是她的,目前,她总算能够坐进车里,怎么说,这也可视为阶段性的小小成功。
不知为什么,胡悦也笑了一下,尽管她心里的情绪远比这要复杂——但她觉得,现在的于小姐需要的也许恰恰就是一个微笑,而她能给予的最好的东西,也就是这么一个善意的笑容了。
“对啊,应该开心点。”她说,“这不是挺好的吗?快回去病房吧,马医生就要来了——我还得去看下另一个病人。”
“那能确定半年内肯定消肿吗?”
胡悦在于小姐那里是有点耽误了,刚到病房门口,她就听到南小姐的声音切切地追问,“一定能吗?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啊?”
“99以上是可以的。”回答她的居然是师霁的声音,胡悦吓了一跳,缓下脚步站在门口张望了下才走进去:他今天就来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