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大多数人的眉头都不易察觉的微微一皱。
不管怎样,这样的当众挑战,实在有些咄咄逼人,宛若挑衅,叫人不喜。
若是玉襄输了,上阳门脸面何存?若是赢了,却又失礼于元阳宗。
作为客人,这样的行为未免太失分寸。若是真心挑战,大可以等人散去,私底下讨教切磋,胜负不论,何必拉在众目睽睽之下,定要分个高低?
蘅鹿到底年轻气盛,一时没有想到那么多,她甚至没想到什么挑衅,只是执拗的想要在伏凌面前证明自己,叫他知道,自己比他在意的那个人丝毫不差。
在座的各位长辈哪个不是历经世事,这样的女儿心思,又如何看不出来?可她不在伏凌身上下功夫,却要冲着玉襄使劲,不免叫人难以赞同。
万通真人眉目不动,并未露出不满之色,只是没有出声,但他向来温和有礼,此时没有开口,这样的冷淡,便已是最大的态度了。
蘅鹿的父亲立即呵斥道:“莫要胡闹!”
他苦笑着向上阳门一众长老自嘲,像是玩笑,却也是告罪道:“我这女儿,实在是被我惯坏了。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闻言,万通真人浅浅一笑,神态柔和,却没有回答。他望向玉楼道:“如何?这是你的徒弟,你可答应?”
玉楼没说话,他望向了被武德与伏凌拥在中间的少女,才淡淡道:“由她决定。”
而武德正在玉襄身旁皱眉劝道:“莫要跟她一般计较,不要搭理她,走就是了。”
她性格一向绵软好说话,不欲与人争锋,应当是很好劝说的。可玉襄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紧皱不已的伏凌,扬声回道:“好。”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霎时都沸腾了——他们仿佛都感觉到,一向避让的玉襄终于被蘅鹿撩出了火气。
尤其是她答应之前,扫的伏凌那一眼,简直便是千真万确的争风吃醋现场。
就连伏凌都愣了一下。
但玉襄只是感觉战意正酣,有架打,还是蘅鹿女修这样的少年精英,能交一次手,也是一次难得的经验;其次,她总是追着师尊跑,叫伏凌很是烦恼,玉襄作为弟子,总得试试为伏凌分忧;更何况,以师尊的性格,她若怯战不前,定然叫他失望不喜,这是万万不行的——从这一点来说,说她是为了伏凌而战,倒也不算有错。
而一听这明显不打算遵守礼数,仿佛与蘅鹿针锋相对的回应,玉楼这才微微勾起了唇角,向着元阳宗长老颔首淡淡道:“我这徒儿,也实在被我惯坏了。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闻言,长老脸色一僵,只是终究自己理亏,只得忍下一丝恼怒,头疼的看着蘅鹿全不在意外界的议论纷纷,大步踏上了高台。
伏凌看着准备迎上去的玉襄,笑道:“你若是赢了,我请你喝酒。”
玉襄扭头好奇的问了一句:“若是输了呢?”
伏凌道:“输了就输了,有什么打紧?”
玉襄笑弯了眼睛。
是啊,输了就输了,有什么打紧?
在旁人眼里,这场比赛或许牵系着许多荣辱得失,但对她,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去验证一下自己如今的修为剑法,赢了就赢了,输了就输了,有什么打紧?
伏凌说出口的这句话,实实在在的叫她安心了不少。
玉襄回到了高台之上,瞧着对面的红衣少女,深深的吸了口气,慢慢敛去了笑容,端肃了心态。
她记忆中最深的请战,便是师尊太逸向着魔教教主以命为约的那一战——而这一次,算是她第一次正式的比武,玉襄不自觉的以那时的师尊作为了请战的标准与模板——她的剑气喷薄而出,虽不能如太逸一般,可以凝成犹如实质,引发天地异象的通天之柱,却也炸的广场之上狂风骤起,吹得她雪白的宽袍大袖在风中翻飞如云,猎猎作响。
她站在风中,神色冷淡,眉目姣好如画,一袭白衣,整个人好像下一秒就将乘风而去般衣袂飘摇,脱俗飘逸,恍然如仙。
玉襄冷冷道:“请。”
一面在心中暗想,好险,刚才有一缕头发差点儿被风吹的挡住眼睛,那可就太傻了。
……
蘅鹿性格冲动,却没有先冲过来——玉襄的剑风是她的领域,她没有那么傻,不管不顾的就一头往里面撞。
她长鞭一甩,在空气中连爆九九八十一次鞭响,叫人听得耳鸣目眩,头晕脑胀,恶心易怒,玉襄眉头一皱,便不喜继续拖拉,抢先攻了过去。
一条条鞭影顿时化作无数条火红毒蟒,仿佛千头巨蛇,张牙舞爪,对着她或咬或绞,要将她活活扼死,狠厉毒辣,或缠或扭,灵活而狡猾的次次躲开攻击,气的人心浮气躁。
但它攻来的时候,玉襄并不畏惧,它躲开的时候,她也并不懊恼,她上下翻飞,穿梭于无数鞭影之中,宛若一片在半空中乘着风悠扬飞舞的雪白花瓣。
——也还好。
刚一交手,玉襄就近乎直觉般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她没有那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