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证明张九芹想多了，戚妄不止坚持完了几场考试，出了考场之后，他甚至都没有像是其他的那些学生似的，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吧着，整个人的精神看起来十分不错。

张九芹提心吊胆了这么长时间，见戚妄出来了，忍不住凑了过去，询问戚妄考的怎么样？没等戚妄说完，张九芹又说道：“就算考得不好也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你继续考就是了，人家范进考了十几次才中举，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听着张九芹这不伦不类的安慰，戚妄忍不住笑了起来，出声说道：“娘，这你就放心吧，你儿子虽然没什么大的本事，不过比起范进还是强一些的，至少我不用考十几次，这一次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听到戚妄这充斥着自信的话后，不少考生和家长纷纷朝着他看了过来，想瞧瞧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没啥问题的人是谁。

当瞧见戚妄那出色的面容，以及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那强大的自信时，大家伙儿原本的那些怀疑也都烟消云散了。

人家长得这么好，看着就知道是个有本事儿的，想来也不是随口胡说八道，要没几分本事，也不可能口出狂言。

距离考场不远处的一颗槐花树下，面色苍白憔悴的年轻女人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她魂不守舍地看着不远处那个仿佛鹤立鸡群一般的男人，脸上的神情变得恍惚了起来。

李婉桃嫁给罗山已经快两个月了，婚后的生活跟她之前所畅想的完全不同，曾经那个对她千依百顺的男人也变了一副嘴脸，对她动辄打骂，用各种各样污秽不堪的言语来辱骂她。

“你就是个没人要的烂女人，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不成？干点儿活儿就委屈死你了，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是什么德行。”

那个曾经让李婉桃摇摆不定，甚至最后抛弃戚妄也要跟他在一起的男人自打腿断了之后，性子变得越来越暴虐，又因为是自己说他侮辱了自己，把他关进了看守所，导致他的腿没有及时治疗，成了个瘸子后，罗山还多了个打人的毛病。

他们住在罗成克在县城的家里，那小院子本来就不大，他们两个被分配到柴房里面去住，里面四处透风，屋顶还是破的，晴天的时候还好，一到下雨天，屋子里面简直不能待。

就是这样的一间房子，却成了两人的安身之处，罗成克和他媳妇儿甚至都不想他们住在那破房子里，成天想尽办法地赶他们走，已经瘸了的罗山不敢跟罗成克他们横，每次受了气之后，都会回来对李婉桃动手。

李婉桃原来在李家的时候很得爹娘的宠爱，他们疼她宠她，就连骂她都很少骂，更别提对她动手了，可是嫁给了罗山之后，她挨打挨骂都成了家常便饭，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身上就没有一处好皮肤。

她不是没有回家去告过状，哭着说自己不想跟罗山过日子了，说罗山对她很差劲儿，成天对她动手，她要被罗山给打死了。

然而过去一直很疼她的爹娘这一次却仿佛没有看见她受到的那些苦难一样，前几次她回家的时候，还会让她进门，之后她在回去的时候，家里人甚至连门都不让她进了。

李国富每一次都会见她，仿佛她根本不是他的闺女似的，张淑芳倒是会见她，但是每次都是隔着门缝对她说，她是嫁出去的闺女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就是她的命，该她落的。

“这不是你偷摸都要在一起的男人吗？你之前不是要死要活都要跟他在一起的吗？现在如了你的意了，你怎么又不乐意了？”

“我早跟你说过，戚妄是个好的，让你好好跟人家过日子，可是你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跟罗山在一起，路是你选的，跪着你也要走完。”

“以后你也甭回来了，之前你的那些破这事儿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咱们家的人都被你给丢完了，你但凡还有点儿良心，都不要在回来折腾了，让我跟你爹多活两年可行？”

“你的两个妹妹还没出嫁呢，你弟弟以后也是要娶媳妇儿的，如果你离了婚的话，那他们以后可怎么办？你是不是非要毁了一家人才罢休？”

李家的人不肯接纳她，也不愿意为她出头，李婉桃回来了几次后，发现除了多挨一顿数落之外，没有任何的用处，到最后她也绝望了，没有在回来过了。

而罗山见李家的人不管李婉桃，更是变本加厉了起来，原本是隔三差五地动手打她，现在却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更加可恶的是，罗家的人不给他们两个人饭吃，他们得自己张罗口粮，原本勤快肯干的罗山瘸了一条腿后，变得异常懒惰，他连家门都不出，就让李婉桃出去干活儿给他们赚生活费。

也亏得李婉桃有个不错的裁缝手艺，才找了个纺织厂临时女工的活计，她每天忙的要死，可赚到的钱也不过刚刚够家用罢了。

每次工资发下来，都会被罗山先一步给领走了，明明是她赚到的钱，可是她甚至连钱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过，每次她身上来的时候，都得低声下气求罗山很长时间，才能拿到钱买一扎卫生纸。

她不知道自己的日子为什么会过成这个样子，明明两个月之前，她还是家里的小娇娇，被爹娘千娇万宠着，罗山那会儿也像是条狗似的跟在她的身后，她什么都不要做，只需要对罗山露出个笑脸来，他都恨不能把他的一切都掏给她。

那时候的日子就像是一场梦似的，没有一丁点儿的真实感，李婉桃每天都浑浑噩噩地活着，与其说是在过日子，倒不如说在熬日子罢了，她今年不过才十八岁，但是她却觉得自己已经七老八十了，随时都会踏入坟墓之中。

知道了高考时间之后，李婉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仿佛鬼使神差一般，她翘了班，到了高考考场外，然后她看到了那个在人群之中闪闪发光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