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默默无闻、在白夜里充当背景板的陆仁懿,今时今日,终于摆脱路人乙的身份,成为了全场万众瞩目的主人公。
厉鬼的强弱,与怨气深重有很大关系。
陆仁懿死于谋杀,凶手还是自己最为信任的妻子,打从一开始,就心怀怨念、无法释怀。
现在亲眼目睹顾斯的变态行径,满腔怒火被瞬间点燃,伴随一声如雷般的怒吼,直直冲向舞池!
说实话,顾斯怔忪了好几秒钟。
有那么一个刹那,在他心里浮起无比荒诞的念头:
或许,他穿越到了某个平行时空,在这里,他的的确确痴迷于这个戴眼镜穿格子衬衫的程序员,就像他爱着白霜行那样。
否则的话,该怎么解释那一张张毫无违和感的照片呢?
好在他不是白痴,很快反应过来,是薛尔等人在捣鬼。
这帮混蛋!
“你听我说。”
冷汗从额头冒出,顾斯竭力保持冷静:“我从没见过你,连你的名字都——”
话音未落,陆仁懿的杀意便已汹汹而至!
在陆仁懿的主观视角中,顾斯是威胁妻子、导致他死亡的罪魁祸首。
面对真凶,厉鬼的怨念暴涨数倍,只需一击,就将顾斯掀翻在地。
剧痛袭来,顾斯深吸口气,抽搐一下。
陆仁懿杀心很重,可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近些年来杀害了不知多少人,食用人类的血肉和心脏后,顾斯的实力日益提升,远非寻常鬼怪能及。
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青年从地上摇摇晃晃站起,抬起一双赤红色眼眸。
不过转眼,舞厅里阴风肆虐,怨气横生。
这是红衣厉鬼之间不死不休的战斗,识相的客人们纷纷退让,唯恐波及到自身。
服务生脸色煞白,惊慌失措:“别打了,别打了!这里是跳舞的地方,弄坏的话,古堡主人会生气的!”
两只厉鬼当然没理他。
死斗一触即发,弹幕里,亦是万分热闹。
【嘻嘻嘻打起来!打起来!撕得再狠些!乐子鬼就靠看这个过活了。】
【两位大哥!能不能稍微冷静一下,动动脑子好好想一想啊!这都什么事儿啊哎哟!】
【看过这么多期节目,顾斯是最惨的一个厉鬼了。不仅社会性死亡,还要面临魂飞魄散的危险,大悲剧啊。
话说,这场直播是不是快结束了?】
【下一场会是什么?还有人敢往节目组打电话吗?】
【一旦打电话,把他们拽进自己的世界…不会变成顾斯二代吧!我才不要!】
【等等,你们快看舞厅入口!是不是有什么人进来了?好强的压迫感。】
瞥见最后一条实时评论,白霜行目光倏转。
她的确感到了一阵阴冷刺骨的寒风。
舞厅里人满为患,绝大多数客人凑在一起围成环状,小心翼翼观摩舞池中央的死斗。
正门的入口处,隐隐约约,现出一道漆黑影子。
另一边,顾斯狠狠咬牙,身后腾起潮水般的汹涌黑雾,眼看就要朝着陆仁懿袭去——
忽地,另一股陌生却强势的力量陡然而至,有如平地风起,将他一瞬击退!
顾斯再次重重跌倒在地,狼狈弹动一下,竟失去意识闭上了眼睛。
服务生就像见到救星,大喜过望:“主人!”
主人?
白霜行挑眉。
服务生说过,在古堡里彼此厮杀的话,古堡主人会生气。
顾斯和陆仁懿闹出的动静太大,显然把那位“主人”也吸引过来了。
白夜里,存在必须遵守的规则——
不仅对于人类,鬼怪同样需要牢记于心。
一旦违反,无论是谁,都将遭受相应的惩罚。
念及此处,白霜行暗暗松了口气。
万幸,他们选择在偏僻无人的角落干掉食人猫和人蛇,没被任何鬼怪发现。
显而易见,古堡主人的实力远远高于顾斯。
陆仁懿隐隐察觉出危险,嘴唇翕动着一颤,还没发出声音,便也被击昏在地。
议论声不约而同地停下,鬼怪们面露惊愕,纷纷扭头。
立在入口的黑影默不作声,上前几步。
白霜行得以窥见它的全貌。
那是一团不规则的黑影,好似蠕动着的黢黑泥潭,不同于她见过的任何一种非人生物。
就连它的语言,她也没办法听懂。
黑影浑浊不堪,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不知从身体中的哪个部位里,发出念咒般含糊的低语。
服务员连连鞠躬,尽职尽责地翻译:“主人说,这两位客人破坏规则,只能把他们打晕,丢……啊不,是送出古堡。”
服务员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主人还说,希望各位玩得愉快,度过一个满意的夜晚。”
说到这里,他扯动嘴角,挤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只不过,请不要再破坏场地了,维修费很贵。”
白霜行抿唇,眼皮一跳。
即便是如此强大的鬼怪,也逃不过金钱的制裁,很好,很真实。
“这……这是当然!”
一只厉鬼笑得讨好:“我们怎么忍心破坏这么美好的夜晚?感谢招待,感谢感谢!”
有他领头,更多客人赶紧赔笑:
“是啊!他们不懂事,难道我们还要跟着闹腾?惊扰了您,真是抱歉。”
服务员战战兢兢,将他们的话翻译给古堡主人。
黑影闻言微微颔首,身形一动,告辞离开。
当它离去,笼罩在整个舞厅里的阴森寒意随之消散,白霜行握了握掌心,触到一片冷汗。
真正恐怖的鬼怪,仅凭自身携带的气场,就足以让其它生物为之震颤。
作为遭到驱逐的客人,顾斯和陆仁懿被服务员抬出古堡,丢在路边。
当顾斯彻彻底底消失在这片空间,四名男友的威胁逐一散去,白霜行的任务,也就完成大半。
季风临在西装内侧涂上了人蛇的血液,人类气息被大幅度遮掩,只要小心隐藏,必然不会露馅。
沈婵更不用说,死鬼老公从此退场,身边不再有任何威胁,她能舒舒服服静候午夜十二点的到来。
“呼。”
提心吊胆好几个钟头,沈婵坐在一张圆桌前,重重按揉眉心:“总算结束了。”
一旁的薛尔试探性探头:“那我——”
白霜行瞥他一眼,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了,你走吧。”
顿了顿,她扬起嘴角,温和笑笑:“学长,这样一来,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喔。”
薛尔微愣,旋即用力点头:“明白!”
顾斯今晚受到了天大的耻辱,等他从古堡外的大马路上醒来,一定会对白霜行与薛尔恨之入骨。
薛尔只是个活死人,实力远远不及红衣厉鬼,要想活下去,只能寻求白霜行的庇护——
自从见到她掌心里的业火,薛尔就坚定不移地相信,白霜行是一位比顾斯更凶残可怕的恶灵。
因此,薛尔绝不可能背叛她。
薛尔慌不择路迅速逃开,舞厅入口处,忽地传来几声惊呼。
又怎么了?
白霜行好奇转身,看清门边的画面,暗暗皱起眉。
敞开的大门外,站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他身上毫无伤口,血液并非源自于他,而是被他一路拖行的女人。
沈婵也望见这幅景象,眸光微动,下意识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