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白露性子高傲,对普通学生一概不理睬,同龄女生也因为嫉妒而编造了许多她的黑料,这一来二去,口碑便不是很好。
这要是以前,岑阳绝对把她奉为女神,但自从认识了温瑜,他见到漂亮的女生就忍不住将其与温瑜对比一番,哪怕对方是天仙模样的人物,好像也都没有那么惊艳了。
更何况人家温瑜性格好啊,见到谁都笑眯眯的,和其他故作清高的校园美少女完全不一样,也难怪炽哥喜欢她。
许炽知道白露对自己有意思,在接连义正言辞拒绝了好几次之后,没想到她还是像块牛皮糖粘在他身上,还经常以各种借口与他见面。
这种锲而不舍的追逐只不过是种愚蠢的自我感动,对于被追求的一方来说,无异于难以摆脱的骚扰。
他对她向来没什么好脾气,神情淡漠地靠在椅背上点点头。
“你们班表演什么节目?”白露即使面对喜欢的男孩子,也从来都骄傲地高昂着脑袋,笑容也是淡淡的,“我们是古典舞,我是领舞的那个。”
许炽用视线把正在练舞炫技的同学们扫视一遍,皱着眉问:“你不会看么?”
一旁围观的岑阳及其他小伙伴们纷纷惊叹:不愧是炽哥,“谈话终止机器”的名头可不是白拿的。在学校里除了他,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让白露女神这么吃瘪的人了。
白露狠狠瞪了这群幸灾乐祸的臭小子们一眼,咬了咬牙:“我在论坛里看见一个贴子……你和那个女孩应该只是碰巧一起入镜,对不对?”
许炽在听见这句话的瞬间抬起头,他神情没有太大波动,一抹温和的笑意却从眸底轻飘飘升起来,像融化的冰块一样化成水扩散在双眼里。只要一想到那个姑娘,他就抑制不住笑意。
他没说话,这个眼神却胜过千言万语,白露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
她性子傲,有股永不服输的劲头,这会儿见自己被其他女孩子比下去,忍不住气上心头失了仪态,连珠炮弹般发问:“为什么?我哪里不如她好么?她有在你打篮球时给你送水吗?有每天经过十班门口时都试图从许多学生里搜寻你的身影吗?有在冬天用一个月的时间给你织围巾吗?我明明为你做了这么多,为什么还是比不上她?”
“我早就跟你说了,不是你不好,只是因为不适合。”许炽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优秀,你也绝对不是非我不可,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
“我……”
白露还想再争辩些什么,然而话没出口就被一个破门而入的男生打断了:“天呐,我刚才路过琴房的时候看见了一个超级好看的女孩子,真的超级好看!”
岑阳乐了:“你除了‘超级好看’,还会点别的形容词吗?”
“……‘卧槽好漂亮’算不算?”
练舞室里大多是单身男性,乍一听到有好看的小姐姐,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两眼放光,相约一起去琴房门口偷偷看一眼。
岑阳见许炽实在烦透了白露,假装刚才那番修罗场从没存在过,吊儿郎当地问:“炽哥,去不?”
看女孩子不如做数学题,许炽本想拒绝,但又不想与白露共处一室,于是在犹豫片刻后站起身子朝她挥挥手:“走了,拜拜。”
他的本意其实只是借着这个借口离开白露出门透透风,但岑阳一句无心之言让许炽决定跟着他们去看一眼——“炽哥,琴房好像是七班的场子啊”。
七班除了她,好像也没有人能称得上“超级好看”了。
七班因为要表演音乐剧,排练过程比其他节目有趣得多,打闹声和嬉笑声从没停过。
卢薇薇唱得累了,倒在椅子上往喉咙里灌水。练习了半个晚自习,她的喉咙又干又涩,如同被火烧,心里则苦不堪言,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词:后悔。如果早知道表演歌剧这么艰难,她一定不会为了装逼提出这个建议,还当了难度系数最高的女主角。
她实在心疼自己快要报废的嗓子。
其他演员都休息了,只有温瑜与范宁宁仍在钢琴前练习。范宁宁的钢琴水平的确不怎么好,不过好在距离晚会还有一段时间,温瑜可以耐着性子把她教会。
“你最大的问题不在于技巧或基本功,而是打心底里的不自信。”温瑜叹了口气,声音软软的,“不自信的心理让你经常在按键时迟疑,从而打乱整首曲子的节奏。其实你一直都做得很棒,不要担心。”
作为深知原著剧情的局外人,温瑜对眼前这个女孩子的遭遇一清二楚。在家庭长期的打压教育下,她已经丧失了正常的自尊和自信心,习惯于依靠别人,认为自己无论什么事情都做不成功。
要想改变她的心态,绝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她必须慢慢来。
范宁宁低敛了眉,不敢看她:“可是……我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呢?”她放柔了声音,轻轻握起范宁宁的手掌。少女的手柔软得像一团小棉花,温瑜却敏感地察觉到,在她的手背上残留着几道没有痊愈的鞭痕,“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没有谁是无用的存在。有那么多人不懂得乐理,你能弹奏钢琴,对他们来说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再说了,就算你真的在表演时弹错了音,极个别小小的瑕疵也根本不会被听出来。你要做的只有相信自己,不要停,一直弹下去,这样的话,其他人也就会相信你真的弹得没毛病。”
范宁宁不好意思地笑了,愣愣点头:“这个主意很好啊。”
“要想让别人信任你,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要怀疑自己。”温瑜说着再度将手指覆上琴键,半垂了眼眸,“接下来要练习的是难度最高的部分,我先演示一遍,你认真听。”
沉重舒缓的音符随着她飞舞的指尖盈满了整间琴房,正在休憩的同学们逐渐安静下来,听着音乐惬意享受繁忙课业中短暂的闲暇时光。
当十班的男生们透过门缝看向琴房里时,便一眼望见侧身对着他们的温瑜。
她坐在钢琴前,腰身如一株纤长笔直的竹子,因微微低了头,洁白的脖颈从衣领中露出来,被灯光映成朦胧的莹白色,连带着少女清丽的侧影。
许炽呆呆立在门前,自她手中飞出的每一道音符都像一颗正中他心脏的子弹,他听见自己的心砰砰跳。
“怎么样,好看吧?”告知他们来这里的男生得意一笑,“真想在晚会上看她穿礼服弹钢琴的样子。”
岑阳给了他一记爆栗,压低了声音:“笨啊,这女孩是炽哥觊觎已久的小女神!”
“觊觎”不是个好词儿,但在岑阳的理解里,复杂到他几乎认不出来的词都是好词,他从来不记它们的确切意思,能偶尔用出来显示自己很有文化就行。
“炽哥?!”
男生丝毫没有正在偷窥的自觉,咋咋呼呼地大声喊了一句,在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后下意识退后一步。
然后撞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全体男生倒吸一口冷气,正所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他们这回是被坑惨了。
温瑜此时正好一曲弹毕,气定神闲地按下最后一个键,在听见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后好奇地侧过头。
许炽最高,又站在最前头,在钢琴未尽的余音里,他们的目光短暂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