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她和温瑜不熟,在很长一段时间世界里,在白露的世界里根本就不存在这个名字。而同样地,也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两个字神奇地以指数爆炸式速度在她耳边响起,让她终于开始正视这个自己曾经不屑一顾的姑娘。
白露知道温瑜的作文把她的挤下了蝉联已久的年级最高分宝座,也知道她在新年晚会时以精湛的表演震惊全场,而最近一次听到别人说起她,是“许炽喜欢的女孩子”。
她想了很久,也疑惑了很久,自己为什么会落败于这样一个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直到今天真正与之相处起来,白露才隐约有些明白。
她们俩是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同样能力出众、拥有强烈的自尊心,但白露更多地将其表现成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她自小就坚定认为自己高他人一等,因此从来不会思考其他人的想法,高贵却孤独地生活在自己衣食无忧的小小世界里;温瑜却以温和的心态尝试着理解身边的人,她明白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不足,却不会因此而鄙夷他们,而是尝试着接纳。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温柔”。
白露忍不住想,原来许炽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她好像有点能理解他了。
她们都是文学爱好者。温瑜爱看书,在车祸后更是每天借此打发时间;白露虽然年纪小,却能担得起“博览群书”这四个字。可惜从小到大,她身边的朋友大多都只是沉迷恋爱和化妆的娇滴滴大小姐,能真正与之进行文学交流的少之又少,还都是成年人。
大人们虽然懂得多,对年轻人的想法和梗却隔了深深的代沟,更何况和他们聊天总觉得有无形压力,兴趣交流大多不快活。此时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兴趣相投的同龄人,她对知音的渴求瞬间超越了对情敌的憎恶,兴致勃勃地坐在候场区与温瑜交换读书心得。
她很少能与人一股脑聊这么多,谈到最后,甚至不舍得把温瑜让给许炽了——这种女孩子就应该一辈子和她泡在书堆里,谈恋爱多浪费时间啊,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就是因为这事儿把青春蹉跎殆尽了。
不行,她得想办法把温瑜从那家伙手里抢回来,这姑娘是属于读书这项神圣活动的。
白露把这股信念带进了作文考场,在大脑一团浆糊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地开始动笔。她一边如同和时间赛跑般飞快写,一边期待着比赛结束后,能继续与温瑜讨论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集,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笑意。
作文题目不难,温瑜因为之前与白露聊得很愉快而心情大好,下笔也轻快很多,行文得心应手。
只是……她略有担忧地看一眼身边的人,白露半勾起嘴角的幽幽笑容,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瘆人呢。
她们很快完成了作文,按照比赛进程,最终成绩排名将在几天后统一发布于网站,看时间正好是期末考试成绩发布的时候。白露兴致高昂,不想让之前的谈话就此中断,便提议一起去咖啡厅继续话题。
温瑜对她很有好感,于是欣然接受。刚在咖啡厅落座,就收到了许炽的消息。
【家里有事,我先回去了。白露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比赛情况如何?】
她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把手机号码给了他。只是……为什么看他的语气,好像白露会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不好意思,我来了信息。”与人谈话时自顾自玩手机不是个好习惯,温瑜抬眸向白露笑了笑,“稍等。”
后者点点头,她则飞快打字。
【还没公布结果,重在参与。白露和我很聊得来,我们俩正在咖啡厅聊天,她还邀请我有时间去她家的书房观看藏书。就算这次没有得到名次,也认识了一个朋友。】
许炽看到这条消息心情大好,白露是出了名的难接近,温瑜能和她聊上天,说明他家姑娘的交际能力比绝大多数人都厉害。但转念一想,温瑜的空闲时间本来就不多,那个叽叽喳喳的夏小寒已经占用了一部分,如果白露再掺和进来,留给他的空间就更少了。
而且就算是他也很难约温瑜出去玩,她们俩才认识多久啊,就已经一起去了咖啡厅,还商量着去白露家里。
他酸了。
许炽咬了咬牙,继续输入消息:“我听说白露花粉过敏,你如果想和她交朋友,不要送花一类的礼物。”
如果白露是个男生,他一定早就冲去会场把温瑜抢过来,但她偏偏是个女孩,还很有可能成为温瑜的朋友,许炽只能忍着醋意让她们更加亲近。
温瑜看到这条短信,忍不住瞧了白露一眼,恰巧后者也在看她,不带感情地问了句:“许炽?”
她忍着笑:“嗯。”
“我不否认他很有魅力,但如果要作为一个托付终身的对象,还是太幼稚了点。”白露喝了口咖啡,俨然忘记了自己曾经苦苦追求许炽的日子,“成天像个闹脾气的小孩似的,实在叫人操心。”
她对许炽的欣赏与喜欢很少,更多的是一种求而不得的执念。他越是拒绝,她就越是执着,但现在身边忽然出现了比他更有意思的人,白露心里的天平自然更多地倾斜到了温瑜这一边。
更何况客观来看,温瑜的确值得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