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一起干活的人都已经割了大半茬地,而她这才割了不到十分之一,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稻子,白珍珍的心里面越发气闷起来。
她想要使性子不干的,可昨天生产队队长葛大柱已经提前打过了招呼,他们家今年必须要得有两个壮劳力来干活儿,否则的话今年他们的口粮就别想要了。
白珍珍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过来了。
丈夫在乡里面的医院上班,虽然拿的工资高,可架不住家里面的开销大,没了这些口粮,他们家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白珍珍又开始埋头苦干了起来,没一会儿的功夫,她便觉得整个人都已经不是她的了,这才割了不到一米远的稻子,她的胳膊就已经累得抬不起来了。
正当白珍珍准备咬牙坚持下去的时候,她听见了小闺女的叫声。
“娘,娘,你赶快回家来看看吧,二蛋哥不行了,他都烧得开始说起胡话来,你赶快回来吧!”
开始的时候白珍珍以为自自己出现了幻觉,然而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女孩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小姑娘的脸上鼻涕眼泪糊的满脸都是,她踩着淤泥来到了自家老娘的跟前,扯着白珍珍的衣服哭喊道:“娘,你赶紧回去吧,二蛋哥,二蛋哥不行了,我害怕……”
白珍珍回过神来,这下子是彻底慌了,她也顾不得什么,将手中的镰刀一扔,就疯了一样地朝着家里面跑去。
那小姑娘看到自己老娘这个样子,更是吓得不轻,一边哭一边追赶着已经跑远了的白珍珍。
这边的动静很快便引起了其他人注意,哪怕是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也熄灭不了那些人的八卦之心,在小姑娘跑过去的时候,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伸出手抓住了小姑娘的胳膊,将她脚步硬生生地给扯住了。
“小晶子,告诉你二婶子,这是咋滴啦?你二蛋哥不成了?他怎么了?这昨天不是好好的吗?”
被妇人叫做小晶子的姑娘拼命地挣扎了起来,见无法挣脱她的桎梏,哭的更厉害了。
另一旁的女人看不下去了,朝着那女人喊了起来:“他素珍婶子,你没看孩子都快哭得背过气儿去了吗?你咋还抓着人不放呢?人家里面有事儿,你还在这里问东问西的,这是真关心还是只想着看热闹呢?”
高素珍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地悻悻地放开了小姑娘,小姑娘得了自由之后,一溜烟地跑远了。
见小姑娘跑远了之后,高素珍恨恨的瞥了一眼刚刚插话的女人,开口骂了一句:“葛翠花,关你毛事儿,你管得到宽,你是老娘们儿又不是老爷们儿,难不成也看着那葛家的好看?”
高素珍的嘴里面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葛翠花知道她这性子,也懒得和她争执,继续弯腰割稻子。
高素珍骂了两句,没人搭腔,也觉得无趣,眼看着进度落下来了,也忙开始弯腰干活了,她是田里面的一把好手,镰刀挥舞过去,那些稻子便齐刷刷地倒了一片,她也不管那些倒下的稻子,只等着全都割完了再来捆。
却说白珍珍急赤忙慌地从田里面跑了回来,一进家门她便拐到了西屋里面去,她径直跑到了床边,看到床上躺着已经浑身抽搐的小儿子,她的腿一软,当即便摔倒在了地上。
这小儿子昨天在田里干了一天活,恐怕是热到了,昨晚上就开始说不舒服,原本以为他今天睡上一天,好好休息一下也就成了,哪知道他却突然成了这个样子?
白珍珍虽然不是医生,可嫁给了丈夫二十多年,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些东西,见到儿子这个样子她便知道不好。
生产队里面倒是有医生,但是那赤脚医生的技术铁定不行,二蛋这样子得送到医院里面去。
白珍珍不过只是在地上瘫了一会儿,便立马麻溜地爬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哪里来的力气,一把便将儿子背在了背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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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葛磊也没有死过,他哪里知道一个人死了之后会看到什么东西,看着自家老娘像是大姑娘一样的面孔,葛磊感觉自己整个人又开始发晕了。
白珍珍是个大美人,岁月对她似乎格外优待,即便是现在已经哭成了泪人样,也无损于她的美貌。
说来也是,若不是因为她生的极美,葛青山也不会宠了她这么多年。
看着小儿子醒过来了,白珍珍哭得更加厉害了,也亏得这是葛青山的宿舍,里面没有其他的人,否则的话旁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葛青山原本是去给小儿子拿药去了,结果离宿舍还有七八米远,就听到了自己老婆的哭声,他的心瞬间拧成了一团,迈开大步跑了过去,他一把推开宿舍的大门,那扇木门撞到了墙上,发出了砰地一声响来。
葛青山哪里顾得着这个,快步来到了白珍珍的跟前。
“珍儿,你这是咋啦,你别哭了,哭坏了眼睛我可会心疼的。”
葛青山回来了之后,白珍珍可是找到了主心骨,她一扭腰扑到了葛青山的怀里欧面里面,揪着他的衣服放声哭了起来。
看到自己老婆哭成这个样子,葛青山心慌意乱,他急忙将手中的玻璃药瓶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轻手轻脚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乖啊珍儿,你老头子在这儿呢,你可别哭了,有啥事跟老头说……”
葛磊感觉自的头昏沉沉的,原本又要晕过去,结果却被葛青山的大嗓门给吵醒了,他吃力地睁开眼睛,侧头看了过去。
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男人站在他床边不远处,那男人的长相原本是十分威严的,然而此时脸上却满是慌张之色,嘴里面轻声细语地哄着自家那个年轻了好多岁的老娘。
这样的画面是年轻时候的葛磊经常看到的,然而自打他五十岁的时候老两口相继去世,之后这样的画面也就只能存在于他的回忆之中了。
没成想自己死了死了,居然又见到了这样的画面来,葛磊头疼欲裂,整个人都产生了一种错乱感。
眼下的情景实在是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怀疑自己真的就是身处在其中,那种错乱感越来越强烈,葛磊听着自己老爹的轻声细语,张了张嘴,从嘴巴里面挤出来一句话来。
“爹,我头好疼……”
大约是因为烧的时间太久,葛磊已经是浑身无力,他的声音如同蚊讷一般,房间里面的那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葛磊:“……”
葛青山好说歹说地哄了大半天,白珍珍终于是不哭了,葛青山看着白珍珍那哭的通红的眼睛,心疼的要命,拧了干净的毛巾,仔仔细细地帮着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珍儿,你说你哭啥子哟,有啥事不是有你老头子在么?你放心,只要有你老头子在,你啥事儿都不用操心。”
听着葛青山的话,白珍珍的心情好了起来,她抿了抿嘴唇,脸上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来。
哪怕都已经是四十出头的人了,可白珍珍仍旧漂亮的惊人,看到妻子露出的笑容,葛青山不由得痴了。
被那夫妻二人忽略了很时间的葛磊:“……”
他觉得自己的老头老娘一定是忘记了这屋子里面还有一个他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