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洲,冲霄宗,翠(bai)石(hua)峰。
风和日丽,竹影摇晃,高高的山峰隔绝了红尘的喧嚣,静谧如天地初始。只有风吹过水晶帘子,发出幽微的叮咚声。
殷渺渺醒来有一会儿了,只是迟迟不想起来,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她考虑多赖些辰光……说起来,她好像就是在“养伤”。
在埋骨之海受的伤早就在半路就好全了,现在的“养伤”另有缘故——在陌洲时,她询问过云潋自己重伤的前因后果,没有想到他想了很久,居然说:“师妹问师父吧,我说不好。”
当时的她猜想事情可能比想象中复杂,便也同意了。谁知回了翠石峰,任无为知道她失忆之后连问三遍:“真的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一件事都想不起来?”
得到了她肯定的回答后,他干脆利落地说:“那这事儿你就别管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安心养病吧。”
她转头再去问云潋,他却不肯说了:“师父说为了师妹好,不能告诉你。”
殷渺渺:“……”失策了。
不过,她并没有拒绝“闭门养伤”的提议。董真人和他们一块儿回了宗门,大概存有向翠石峰示好的心思,他如实回禀了宗门陌洲一事。可以说,冲霄宗能在陌洲分到那么大的利益,基本都是殷渺渺的功劳。
失踪之后又莫名其妙回来,还出了那么大的风头,如果不“养伤”谢客,很难说需要应付多少人。
她正想着,一枚传讯符飞了进来,是任无为的声音:“渺渺,有空过来一趟。”
看来是不得不起床了。
殷渺渺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肌肤贴着暖玉做成的床榻,舒适的体感实在让人眷恋不舍。磨蹭了半天,她才慢悠悠地站起来,解开睡袍的带子换衣服。
睡袍宽大,抽松衣带就会松松垮垮落下,叠堆在脚下好像盛开的莲花,一股幽幽的香气绽放开来,这并非是熏在衣服上的气味,而是织就睡袍所用的花丝天然的香气,似有非无,无端惹人遐思。
殷渺渺跨出衣堆,正预备开了木箱取出新衣,转身却被面前的人吓了一跳:“师哥?”
“师妹。”云潋微微颔首,执着一支花枝走到窗边,插-进了陶瓶之中。
他的神态太过自然,殷渺渺想了想,试探问:“师哥你住哪里?”
“后面。”云潋指了指竹屋的另一头,“师父不住这里。”
翠石峰的山顶搭着几间错落有致的竹屋,以廊桥的形式相连,桥上蒙着细细的透明的纱帷,绰约又别致。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原来他们师兄妹住得那么近吗?
她站在衣箱前踟蹰不语,云潋见了便走过去道:“衣服都在这里。”说罢,轻轻一按衣箱,原本普通箱笼大小的木箱徒然展开成衣柜,一层一层、一格一格,全是叠好的法衣。
殷渺渺的表情微微一变。
云潋转头看看她,想一想,又替她拉出了几个格子,分别摆放着整理好的亵衣、上襦、长裙、纱裤、外衫和绣鞋。
在凡间,女性打扮有“三绺梳头,两截穿衣”的说法,女子着装必是上衣下裳,与男子不同——民国时的旗袍受欢迎,就是因为旗袍形式与长袍马褂一样,蕴含男女平等之理念。
而修真界的穿衣习惯要随意许多,女修着上衣下裳有之,着整件长裙亦有之,并无定例,只是搭配时不仅要考虑到色彩款式,还要考虑到法衣的性能与功效,能玩的花样比凡间多得多。
而鞋履看似不起眼,实则大有乾坤,功能有增强速度的、有混淆踪迹的、有步步生莲或是蝴蝶的……应有尽有。形制就更多了,不同的场合会有不同的穿法,譬如,长靴一般用以斗法比试、绣鞋日常出门穿得较多、木屐是室内之物,不一而足。
修士生命漫长,讲究起来可比凡人厉害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