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也会想自己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比起九死一生、苦苦挣扎的修士,他的生活无疑是安稳与舒适的,尤其是成名之后,就未曾出过锦绣繁华堆。
他拥有的灵石,或许比许多散修都要多得多。可有什么用?所有的一切都是身外物,他会老,会死,会不得不和深爱的人阴阳相隔。
如果有的选,宁可做个修士,能修炼就有长生的可能,就有和她长相厮守的盼头。
然而都是空想,一入缘楼仙途断。
露华浓轻轻叹了口气,发觉自己又走神了,这或许就是修士们所谓的心魔,但凡是有一丁点引子都能叫他想起来。
不想了,今天是个好天气。
窗外春光明媚,碧空如洗,一束粗大的光柱斜斜照入昏暗的室内,无数的尘埃在灿烂的阳光下漂浮,他怔怔看了会儿,不禁想到,他们这样的人,也叫“沦落风尘”。
真奇怪,为什么要唤之风尘呢?他想了想,见尘埃被清风吹散,忽而恍然,哦,大约是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既卑微如尘埃,又命薄似微风都能吹走。
本系良家子,无奈堕风尘。
他轻轻笑了起来,微微垂下了头,在光影的明暗之间,在一个奇异又不经意的角度,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什么东西。
什么人?他诧异极了。
下一秒,剧痛从胸口传来,他垂下头,只见一截剑尖当胸透出,光洁的刀刃反射出太阳的光,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只隔着云海的冲霄宗。
殷渺渺坐立难安,思来想去,转回值班的木屋去请假。安排三个人轮值的另一个好处就是无论是谁临时有事要走开一会儿也不妨事,她顺利地请到了假,准备回翠石峰看一眼。
骑着兔虎飞到半空,迎面飞来一张传讯符,她捏住一听,居然是白逸深发给她的:“速来悬壶院。”
殷渺渺一惊,拉着缰绳就换了方向。兔虎全力奔跑,耳畔是呼呼的风声,她心乱如麻,不由想到,白逸深不会好端端给她发传讯符,必然是莲生出事了。
可莲生在云光城里怎么会出事?她带着他出入无忌,谁不知道他是她的人!范天赐都死了,云光城里谁敢对他下手?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继而涌上来的是深深的担忧,她强自镇定,安慰自己道:白逸深会把人带回宗门,必然是还有的救,一定不会是想的那么糟糕。
胡思乱想了一刻,悬壶院就到了。
她跳下兔虎,急急忙忙奔进去,随便拉了个人:“白逸深呢?”
情急之下,她的声音变调尚不自觉,直把人家小姑娘吓了一跳,战战兢兢指了个方向:“那、那里。”
殷渺渺顾不得道谢,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屋,看见躺在榻上的人的刹那,心跳都停止了:“莲生!”
守在一旁的白逸深比她镇定:“还活着,别急。”
殷渺渺脱口就问:“他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谁下的手?”一连三问不止,直直冲到床榻边,见他脸色惨白,气息微弱,不禁膝盖发软,斜身跌坐在一旁。
白逸深见她一扫平时的淡然与镇定,替露华浓感到安慰,温言道:“我不知道,我本是去找他,路上突然心神不宁,加紧去沉香阁一看,却见他身受重伤倒在地上,好在一息尚存,喂他吃了复血丹,勉强保住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