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放说:“今天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啊。我妈今天晚上下夜班回来,十一点到家,我早点回去给她做饭,再收拾一下家里。”
“……这么晚还要做饭搞家务啊。”
“不算太晚吧,才快九点,我到家也就九点二十多点吧。而且家里也不是太乱,我再墩一墩地就行,她回来看见地面亮堂,能开心点。”
司轻想起黎放那个可怜兮兮的妈,心情有点复杂。
跟黎放一起长大,司轻对他家里的事情一清二楚。
黎放他爸好赌成性,天天在外面借钱,在黎放刚出生那年因为抢劫伤人被判了刑,进去了,给他妈和他留下了一屁股债务。
他妈在黎放小的时候就一直在外面上班,很晚很晚才回家,就这样也还是还不清。
他妈本来可以离婚的,离了婚这些债她就不用管了。可她偏偏坚信自己的辛苦会被黎放他爸看到,等他出狱,他就会加倍爱她珍惜她。
父亲服刑,母亲还债,黎放家里常年就他一个人。
他妈上班上得憔悴,压力无处释放,便天天回家对着黎放唠叨。
司轻总觉得他妈已经被生活高压压得神经质了。她要么故意拿盐在饭菜上乱撒一通乱搅一气,再吃一口,说黎放饭做得不好,一边小口小口地吃一边啪嗒啪嗒掉眼泪,嚼着饭唠叨自己命苦,孩子连饭都不会做;要么踩着鞋在家里被擦净了的地板上来来回回走一圈,说他地都擦不干净,又拿起拖把拖地,嘤嘤哭起来说自己命苦,出去上完班回来还要拖地,孩子养这么大地都拖不干净。
诸如此类的,实在太多。
司轻叹了口气,揉了两把后脑勺:“好吧,那你早点睡,你妈……你就,将就着她点儿吧,她也不容易。”
“我知道,”黎放说,“明天见啦。”
“明天见——哎,我明天早上想吃红薯。”
“行,明天早上搁学校门口偷偷买俩带进去。”
“行行行,拜拜啊,明天见,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