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桌上，有一个相框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嗤笑：“恶魔？她哪里像恶魔了，充其量只是一只假装老虎的小猫崽子。”

斯内普的耳朵动了动，心有所感地看向办公桌。邓布利多对某人的家长滤镜发言充耳不闻，他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严肃地问：“你是彼得·佩迪鲁本人吗？”

彼得被动回答，他声音尖细，活像耗子叫：“是的。”

“十年前你怎么从食死徒的报复下逃脱？”

“我制造了一场爆炸，切下了一根手指假装自己被炸碎后，变成了老鼠钻进了下水道。”

这起他用以脱身的爆炸炸死了十三个无辜的普通人。

斯内普冷冷地看着已经满头冷汗的小矮星彼得，听邓布利多紧接着问出第三个问题：“你在韦斯莱家待了那么多年，应该也能接触到巫师界的信息，早就该知道食死徒基本都被抓捕殆尽了。可在尘埃落定之后你还是选择隐姓埋名，你在害怕什么？”

小矮星彼得开始颤抖。他贼溜溜、耗子一样的双眼骨碌碌地瞟着邓布利多，又看看斯内普，看向校长室的大门，随时想要拔腿飞奔。

“我……我害怕……怕他回来报复我。”他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不受控制地说出真话，“他随时可能回来，他肯定会知道是我泄的密，他知道是我……”

“泄密了什么？”邓布利多步步紧逼，“‘他’又是谁？是伏地魔吗？”

小矮星彼得小小的眼睛里溢满了难以承载的恐惧，他抖得要从椅子上栽下来，为了对抗吐真剂，他疯狂地开始摇头，似乎以为这样就能不用回答。

“我发过誓，我向他发过誓，我不能告诉你，他不让我告诉你——但是黑魔王逼迫我，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把自己知道的情报统统都告诉了黑魔王——放过我吧，我会死的！！！”

“在所有人眼里，你已经死了。”邓布利多平静地说，“现在，告诉我，你把什么消息告诉了伏地魔？你害怕的人究竟是谁？”

斯内普已经抽出了魔杖：“需要我用‘摄魂取念’吗？”

“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邓布利多回答。

小矮星彼得绝望地张开嘴，一字一顿地说：“我告诉黑魔王，他要找的那个女孩其实就在——在——”

一道细细的火舌从小矮星彼得的手臂上蜿蜒向上，在他惊恐的喘息声中慢慢攀上他的脖颈，留下了一路烧灼的痕迹，每当小矮星彼得吐出一个单词，火舌就往上蹿一寸，只要他将这则秘密说完，火舌就能完全缠住他的脖子，将他彻底绞死。

“他立了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斯内普低声说。

邓布利多神情严肃地一挥魔杖，小矮星彼得的嘴立刻被封了起来。在他闭上嘴之后，火舌也没了目标，慢慢地随之熄灭。

“很有意思。”邓布利多居高临下地看着小矮星彼得，“你立了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这个誓言阻止了你将那个秘密告诉我，却没有阻止你将它告诉伏地魔？”

一行浑浊的泪水从小矮星彼得眼角滑落，他哀求地仰视着邓布利多，但他这副耗子一样的模样没有半点可怜的感觉，一旁的斯内普看着只觉得恶心。

“你能告诉我们，是谁和你立的这个誓吗？”

小矮星彼得疯狂摇头。

“看来这也是誓言的一部分，说出来他真的会死。”邓布利多向后退了一步，他看向斯内普，“接下来就靠你了，西弗勒斯。”

斯内普用魔杖尖指着小矮星彼得。瘫在木椅上的男人看起来像是一团糟糕的烂抹布，面对这个学生时代就万分厌恶的仇敌之一，斯内普墨黑的双眼暗沉无光，脑海中也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摄魂取——”

校长办公室壁炉的火焰猛地蹿高，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挑结实的光头男人一下子通过飞路网迈进了房间。紧随他身后的，是一个矮胖结实、走路都有些呼哧带喘的男人。

“阿不思！我听说、听说彼得·佩迪鲁还活着！”

邓布利多飞速地一抖魔杖，解除了小矮星不正常的噤声状态。做完这隐蔽的动作后，他抬头望向从他办公室壁炉中鱼贯而出的几名傲罗，还有被傲罗包围在其中的魔法部部长。

“你的消息很灵通，我刚发出通知没多久，没想到你这么重视地就这么直接赶过来了。”他平静地打招呼，“晚上好，金斯莱。许久未见了，康奈利，一个彼得·佩迪鲁怎么惊动了你们这么多人？”

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从他的衣兜里掏出一条手帕，他看着在座椅上已经吓傻了的小矮星彼得，停不住地擦拭额头的汗水：“是他，没错，就是他……你已经确认过他的身份了，对吗？这张脸我也认得，当年我去那条爆炸的街道处理过事故，事后写了无数份调查报告，看他的脸都要看吐了……”

“我不明白。”有个傲罗在福吉身后小声嘟囔，“他不是烈士吗？为什么发现他还活着之后我们要像提审犯人一样来把他拷回去？”

金斯莱叹了口气：“行了，唐克斯，做就是了，不要费那么多话。”

“不，不不，我觉得很有必要让大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福吉一反常态地制止了金斯莱，“说说看，阿不思，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在那么穷凶极恶的食死徒追杀下彼得·佩迪鲁竟然能活下来，你又是为什么发信要这么多傲罗过来把他带回去。”

斯内普早就悄无声息地退后一步，退出众人的焦点之外。邓布利多扫了一眼福吉，几乎是立刻明白了这个政客龌龊的小心思，但他没有戳穿的想法，只是像给学生们上课一样，心平气和地解释：“彼得刚才告诉我，他当年是诈死。那条街是他炸的。在爆炸的掩护下他切掉了自己的一根手指，然后钻进了下水道逃跑。”

“他炸的？”福吉愕然，“不是那个食死徒炸的？那十三个死掉的麻瓜也不是那个食死徒杀的？！”

斯内普从福吉的话里竟然听出了浓浓的失望。

金斯莱身后，粉红色头发的年轻傲罗尼法朵拉·唐克斯好奇地小声问：“那个倒霉催的食死徒是谁？”

金斯莱用眼神示意她赶紧闭嘴。

“是的，我想，你们可能需要重新提审那位被押入阿兹卡班的食死徒了。”邓布利多平静地回答。

福吉脸上一阵青红一阵白，他挣扎着问了一句：“但是，那个食死徒……就算他没有在那条街上杀人，他也确实是在公审上承认了自己的食死徒身份吧？”

邓布利多盯着福吉看了两秒，这两秒的静默让福吉后背冒汗。

“没错。”邓布利多轻柔地予以了肯定，“当时我也在场，他确实是承认了。”

福吉就像是得到了什么稳妥的保证，他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向着傲罗们沉下脸：“把他带回去！”

金斯莱立刻走上前，他向小矮星彼得挥了一下魔杖，彼得整个人都不自然地僵直起来，飘浮在半空像个大型石膏像一样被搬动离开。

唐克斯见金斯莱和福吉他们要走，赶紧停止打量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匆匆忙忙地跟在他们身后一头栽进壁炉，险些被绊倒。

校长办公室又重新恢复了宁静。

“你就这么让他被带走？”斯内普阴沉沉地问。

“我们问不出的东西，魔法部也不一定能问出来。”邓布利多叹了口气，“就这样吧，只是詹姆和西里斯他们可能会很失望。他们原本还以为自己的朋友难得地做了一回英雄……”

斯内普讥讽地勾起唇角：“他们也不是什么英雄。”

邓布利多不想和斯内普在这个问题上争辩，他话锋一转，问起了他真正关心的问题：“只是这么看来，彼得·佩迪鲁似乎早就是伏地魔的人了。你之前知道这件事吗？”

“我不知道。”斯内普简单地说。

“看来他是被隐秘策反的。”邓布利多轻轻摇了摇头，“除此之外，这件事还是有很多疑点……”

“这么说，十年前就是刚才那只耗子把伊莎的下落告诉了伏地魔，所以伏地魔才会跑去杀她？”

办公桌上，一个伪装成相框的双面镜突然发出了带着浓浓德国口音的问话。

斯内普看到邓布利多的瞳孔一缩，然后老人以不符合他年龄的敏捷快速回到办公桌后，抓起那个双面镜就伸手递给他：“这是伊莎上次来忘在我这儿的东西，你今天能不能帮忙把它还给伊莎？”

斯内普：………………

为什么要让他来送格林德沃的双面镜这种危险的东西啊！

你们老两口就不能自己解决纠纷不要把旁人卷进来吗？！

纽特：我十分赞同你说的话。

伊莎：等等，我纠正一下，不是单纯的纠纷，是情感纠纷。

斯内普黑着脸接过双面镜，他不小心瞥到镜中一撮桀骜不驯根根挺立的杂乱白毛，赶紧把它反扣下来塞进了衣兜。

“还有别的事吗？”他问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摇摇头：“没有了。”

斯内普脚下未动，他垂下眼眸沉默了一秒，抬起眼后，低低地问：“你会告诉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