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洛克低头注视着她,缄默不语。
“又或者你觉得我不应当与你同行,因为发现了——”她继续往下说。
“这并不会影响我们的同伴之谊,”他反应极快地接了话,“我不会受那些影响。”
“我说的是我——”是女性。
“我绝不因此拒绝你。”歇洛克语速又快又坚定。
阿德莉亚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下意识眨了眨眼,反而气势弱了下来,自暴自弃道:“随你说吧,没有就没有。”
她嘟囔道:“总之,先生,我是不允许我的朋友愚蠢地拿生命开玩笑的,就算你是福尔摩斯。”
不知为何,歇洛克想起毒气侵袭,黑烟笼罩他思绪时的种种幻觉,幻觉中她的模样和此时鲜活生动的模样截然不同,而他直觉地要抓住后者。
而他确实这么做了。
“你能把门完全打开吗?”他彬彬有礼地提问。
阿德莉亚不明所以,尽管有些气恼,但仍旧听从他把门彻底打开——然后猝不及防地,她落入了一个温暖坚定的怀抱。
和此前的拥抱相同,又好像有什么不同,他将他的朋友,阿德里安,又或者是阿德莉亚用力地拥入怀中,完全清醒的、紧贴的、没有推拒和试探的拥抱。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像在耳蜗里的羽毛:“我既要向你致歉,又要向你道谢。”
她被那样结实的一抱,此前被刻意忽略的暧昧情绪在此刻突然发酵,然后她不由自主地又涌出了一些羞惭,双手空悬不知道要不要予以回应。明明自己也不算矮,力气也不算小,为何被他那样拥抱就好像整个人都被嵌在他怀中,全无动弹的意愿,只想懒洋洋地闭上眼睛?
想问道什么歉,又道什么谢,可说出来的却是:“我们的友谊到此程度?”
“你觉得不够吗?”他本来迟疑是否要松手,可他注意到她的手轻轻揪住了他腰间的衣服。
或许此刻拥抱反而是逃避,她可以不去看对方的表情。
“你知道……?”我不是男人?她不抱希望地问出那个问题,最后一次确认他的选择。
“我不知道。”他快速回答。
于是她知道他知道了,但她也瞬间明白了他选择了友谊,这个发现让她高兴又有些失落,她只能生硬地问:“所以你和你的好朋友特雷弗的友情……?”大概是这样的吗?
“我恐怕不会再拥有这样的情谊了,阿德里安,”他唤她阿德里安,但最后的鼻音轻得听不见,他甚至顿了一秒才想起特雷弗是谁,“那么史密斯……?”
她突然笑出了声,身体似乎也轻轻颤了颤,而随着笑声渐熄,她的身躯放软,完整地接受了一个拥抱,将手臂轻轻环上对方的腰,拍了拍侦探的脊背。
如果是彼此都在确定友情的程度的话,她相信自己的这位侦探朋友愿意不考虑其他,只将她看作“阿德里安”,看作朋友对待。
这就是她要的结果,她在心中告诉自己,那也是她之后的生命意义之一。
“我早知道你对一切好奇,喜欢一切危险和挑战,”她温声道,“我虽怠惰,但若你需要,我不介意奔波忙碌,这是友情的交换。”
阿德莉亚很难判断侦探先生是不是完全理智的,但她谨慎地考虑他不会被冲动左右,这样的承诺让她终于放下心,又说不出心中的奇妙的空落感是为哪般。她没注意到此刻的相拥比起朋友更似情人,他失去理智后紧紧拥抱她时的感觉似乎同时出现在她的身上鼻尖,甚至她的心跳好像糟糕地乱了序——这一点让她有些慌乱地松了手。
松手之后,她得以与这双透彻敞亮的灰眸对视,但她无法分析此中种种思绪,往常谈话之间的默契好像也突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