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师么?”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暴虐的咒力在他的身上爆发,整座城都笼罩在他的威压之下,像是蔽日的乌云那般将象征着生的一切全部吞噬。
他站了起来,扫了一眼屋子,这里四处都布满了不同咒力的残秽,但他没急着沿留下的痕迹跟上去,而是盯着手拉门的方向看了一会儿。
——非常熟悉的气息。
这股力量实在太微弱了,混杂在这座被血洗过的城中,一不留神就会忽略,就像落在花瓣上的一滴露珠,可能在发现之前就顺着边缘落在了土壤里,再也找不到存在过的痕迹。
但他找到了。
两面宿傩向屋外走去,他是从远处直接闪现过来的,因此他不知道屋外是什么情况,但不动脑子都能猜到肯定和屋内半斤八两。
然后,他在走廊上发现了一双被丢弃的木屐。
木屐旁被踩出了一个又一个血脚印,他沿着木质地板向前望去,沿途尽是被胡乱仍在地上的衣服,像是为了捕鸟而特地撒了一地的虫饵似的,每隔一段距离就多出一件被揉成一团单衣,可见衣服的主人被折腾得心情有些烦躁。
他知道,她一向不喜欢束缚行动的衣物。
最终,两面宿傩在楼梯口停下了。
他俯视着下方坐姿随意的城主之女,她坐在楼梯的最后一层台阶上,身子倚靠着墙壁,一头乌黑的秀发在身后的台阶上铺开后垂下,落在了她脚边的地板上。她化为了一缕亡魂被困于城内,背影依旧柔弱得如生前般仿佛一触即碎。
……啧,偏偏是地缚灵。
真是死了也麻烦的女人。
“千姬。”
两面宿傩喊出了她的名字。
乌发少女闻声回首,伴随着她的动作,鎏金的眼眸似是一道流光溢彩的金辉,如有流星划过星空那般闪耀,又如一片随风飘动的桃花。光是这双眼睛就美得惊心动魄了,而她偏偏生得精致完美,五官挑不出一点毛病,一个简单普通的回眸就如画卷般优美。
两面宿傩嘴角微挑,语气嘲讽却没有明显的恶意:“堂堂城主之女也会屈尊降贵地坐在这种地方吗?”
被唤为千姬的地缚灵少女笑盈盈地反问:“难道我该坐在自己的尸体旁以泪洗面吗?”
——千姬,城主之女。
她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她已经发现了,刚才城内爆发的那股惊人的力量源于上方这个穿着女士和服的男人,但她没有被对方骇人的气场吓得退缩,她一只手撑在大腿上,托着自己的下巴,镇静地仰着脑袋与之对视。
不是她勇猛无畏,刚才那波恐怖的威压把她吓得不轻,她整个人都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实不相瞒,到现在她都腿软,但当这个男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几乎是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她就可以确定他是那个一定会来找自己的人。
于是,她问道:“你是来接我的吗?”
“不然呢?”
两面宿傩慢悠悠地走下楼梯,他每走下一步,千姬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加速了一些,她仰头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他停在她的上一阶台阶,自上而下的阴影几乎把她全部覆盖,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袖下的手攥紧了布料。
不是害怕,而是——
纯粹的喜悦。
难以言表的愉快和执念混合在一起,充斥着灵魂的各个角落,千姬忍不住猜测,难道她未了的心愿与他有关?
与此同时,两面宿傩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台阶上明显走神的少女:“衣服扔了一路,你是怕别人找不到你吗?还想再死一次?”
“……”
千姬的思绪被声音拉回了现实,她呆愣地注视着英武的男人,或许是生前留下的习惯,她条件反射地向他伸出双手,做出一个像是讨要拥抱的动作。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粉短发的男人朝她稍稍弯腰,袖下绕着两圈黑纹的手腕都不用用力,就轻松地将她从地上横抱了起来,长发如漆黑的瀑布那般倾洒而下,而她的双手顺其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