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姬垂下脑袋,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被自己捏得皱巴巴的被子。
背着对着皎洁的月光,两面宿傩向她踱步而来,清辉柔和了他硬朗的面部线条:“还不睡?”
他刚停下脚步,千姬突然张开双臂向他扑了过去,乌发随着她的动作在空气中如同随风起舞的丝绸,她以跪坐的姿势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脸埋在他的小腹处。
少女反常的行为让两面宿傩扬了一下眉毛,把手搭在她的头顶,掌心随意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舒服的手感仿佛在抚摸宠物柔软的皮毛:“怎么了?”
闷闷的声音从他的下方传出:“做噩梦了。”
“你是在和我撒娇吗?”两面宿傩嘲笑道,“死了一次胆子还变小了?”
“……你会不会说话啊?”千姬不满地鼓起腮帮子,她仰起脑袋,露出满是控诉的金眸,像一只可怜兮兮地躲在坚果后的仓鼠,“我梦到生前的记忆了。”
“你记起来了?”
“没。”乌发少女移开视线,下半张脸贴着他的衣服,纤长的睫毛像含羞草那般触及到恐惧就惶恐地垂下,给人一种易碎的脆弱感,“梦到的是被杀的片段,醒来差不多都忘了。”
她放轻了声音,抱着男人的手却不安地收紧了。
“……但好痛啊,宿傩。”
搭在脑袋上的那只手微微一顿,两面宿傩肌肉绷紧,像是在压抑躁动的情绪。
仗着现在的姿势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千姬悄悄地弯起了嘴角。
虽然从这样的梦中醒来不免有些害怕和不安,但她的实际感受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恐惧,她只不过稍稍夸大了一些而已,为的是看看两面宿傩的反应。
效果似乎不错。
像他这样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强者,她的死一定让他耿耿于怀了。
啊,真是一个好消息呢。
“……啧。”
头顶响起一声不耐烦的咂巴声,接着男人的身体重心向下沉了下来,连带着双手抱着的位置也发生了变化。早已收起笑容的千姬抬起眼,彼此的高度差骤然缩小,刚才还站着的两面宿傩正单膝跪在她的面前。
她兴致勃勃地想,他打算怎么安抚自己呢?
在千姬看热闹似的期待下,两面宿傩伸手扶上了她的脸颊,大拇指按在了金眸下的泪痣上,粗糙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杀了你的人,我找到了。”
如红轮般的赤眸中,倒映着少女微微睁大眼睛的表情,惊讶与欣喜交加。
“我把主谋抓了回来,其他人都杀掉了。”两面宿傩交代了他离开的那段时间干了什么,随即,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放心,他们死得都很痛苦。”
千姬眼睛亮闪闪地问:“主谋在哪儿?”
“和以前一样,被我关在地下室了,等你睡醒了再去探望他也不迟。”两面宿傩移开大拇指,俯身吻上了少女眼角下的泪痣,低哑的声音散发着浓浓的恶意,“到时候任你处置。”
“和以前一样?”千姬没有抗拒对方的亲近,反而笑盈盈地抚上了他的嘴唇,“听起来,生前的我好像是一个穷凶极恶的贵族。”
两面宿傩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似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豪爽地搂住了她的腰,在她惊讶的眼神下,将她一把拉入了怀里,自己则是盘腿席地而坐。
他捏着她的下巴,挑起一缕黑色的秀发,半开玩笑地打趣道:“和我说说,我的姬君,就凭你能作什么恶?”
千姬嘀咕道:“又不是非要很能打才能作恶……”
比如她可以仗势欺人或者狐假虎威。
但后半句还未说出口,千姬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他是怎么做到捏下巴和摸头发的同时,还能搂住她的腰的!?
借着微弱的冰辉,千姬看清了两面宿傩不知何时变出来的异于常人的四只手。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