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四王爷夫妇灰头土脸地走了,司祁与太子留下继续与皇帝商讨耕田增产之事。
一群被皇帝叫来的大臣们第一次见到司祁,稍一交谈,便被少年那常人难以想象的丰富才学给震撼的瞠目结舌。
尔后在皇帝欣慰的目光中,诸位头发都已经斑白了的大臣们虚心请教司祁其中的种种细节,全然忘记对方不过是个没有功名的平民,甚至都未满二十成年,连行冠礼取表字都还没有。
越是与司祁相处,就越是能够察觉到司祁谈吐之间的自信与能力。回想起这些时日太子献上来的奏折,如此人才可千万不能怠慢,更不能再让赵兒那种人给暗害了。
思及此,皇帝下了一道圣旨,赐给司祁一座三进的宅子,二十名丫鬟仆役,以及黄金二百两。这对于一个家境贫寒还没有考取过功名的平民而言,几乎可以说是否极泰来一夜翻身也不为过了。
其中挑选仆役护院的工作,皇帝交给了太子去处理,也算是加深太子和司祁之间的君臣感情,默认司祁是太子手下的一员了。
这代表着,司祁此前以及此后所作出的贡献,皇帝都会一笔笔算在太子的身上,作为他的增分项。
太子楚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坐上了一辆直达皇位的快捷列车,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可还有其他想要的赏赐?”皇帝和颜悦色的问道。
司祁毫不客气的耿直回答:“有。草民在研究新事物的时候,需要用到许多的矿石、材料。”
“矿石?”
炼铁权都给出去了,再给一些矿石自然不成什么问题。
皇帝沉吟片刻后,道:“朕会派人知会户部盐铁司,让他们配合你。”
又是户部啊……
世界之女那么会赚钱,和户部关系好实属再正常不过,没人会讨厌财神爷不是?炼制玻璃所用到的石英砂、石灰等物,十有八九便是户部想办法给她弄到手的。
前阵子司祁和户部侍郎之子结下仇怨,双方算是彻底把对方得罪了个遍。这回过去找他们讨要矿石,怕是会遇到点麻烦。
但不要又不可能。
与诸位大臣商议好事宜之后,司祁拿着写好的材料清单去了户部。
果不其然,里面的官员听说了司祁的名字之后,当时脸色就变得高傲起来,直接道:“没有!”
司祁:“陛下亲口.交代了旨意,让你们全力配合我,你想抗旨不成?”
那官员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阴阳怪气道:“怎的,陛下交代了旨意,这库房中没有的东西,就能变出来送到你面前不成?想要,你可以去矿山自己采啊!”
一旁看笑话的官员们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司祁说:“不过,就算你采出来了,也不得擅自挪用国家财产,需得送到我们盐铁司进行登记。”
“至于何时登记好,就得看那矿石重不重要了。我们户部事务繁忙,有的是更加要紧的事等待处理。想必能拿给你使用的东西,都不是什么要紧玩意儿吧,等个一年半载的,说不定就能被我们排上号了。”
眼看司祁被如此羞辱,一旁看笑话的人也跟着说:“当然,登记过后的矿石使用权,需得有个先后顺序,若是有谁刚好也需要这些矿石,恐怕那东西就轮不到你这等无名小卒头上了!说不准等到猴年马月,你就可以拿到那么一颗两颗当做弹珠逗孩子玩儿,哈哈哈哈哈!!”
几人笑得分外猖狂,丝毫没有给司祁留脸面的打算。周围户部官员见状,皆是一幅看热闹的模样。幸灾乐祸的欣赏着司祁此刻被人围攻的窘态,倒是有点作壁上观的安逸感。
司祁面不改色,转了转脖颈,捏了捏手腕,抬臂就是一拳,狠狠打在眼前那对他冷嘲热讽的官员脸上。
只听到那人发出啊的一声惨叫,鼻血横飞,牙齿断裂,砰得一声倒飞出去两三米远,倒在地上呻.吟不止。
周围人刹那间安静一片,瞠目结舌看着那动手打人的少年,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司祁冷冷道:“狗仗人势,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儿?户部侍郎家的独生子企图构陷我,最后都被关进了牢房里,现在都没被放出来!就凭你们,还想磋磨我?”
周围官员一脸不忿的看着司祁,仿佛是想要反驳眼前这个大放厥词的少年,司祁嗤笑一声:“怎的,还嫌得罪我不够多,想让那侍郎公子一辈子都住在牢狱里不成!要么,现在就把我要的东西拿出来,要么,我转头就走,回头侍郎若是救不出他家儿子,拿你们问罪,可别怪我不给你们机会!”
众人面面相觑,静谧一片。
倒在地上被司祁一拳打断了一颗门牙的官员捂着嘴巴悲愤交加,丢了门牙在这个时代等同于被毁了容,他以后怕是再也无法升迁,甚至可能连这份工作都保不住了。
悲从中来怒吼道:“想从我们这里拿走东西?你做梦!”
“哦?”司祁也不反驳,直接左右看了看,从旁边取来了一个木椅,举着就朝着那官员径直走过去。
周围人都被他这架势吓得拦都不敢拦,深怕这疯子真作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连带着把他们都给打伤了。
那缺了门牙的官员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的从地上连滚带爬站起来,起身就往里面跑。
有人色厉内荏的质问说:“够了!你一个无功无名的小卒,连进户部大门的资格都没有,给我滚出去!”
司祁砰的一声把椅子放在大堂的正中央,大马金刀坐上去,双手抱肩,下巴微扬,不屑道:“户部是陛下手里的部门,什么时候成你们这群狗官耀武扬威的地盘了?我奉陛下旨意前来索要矿石,何须你们来准许同意!别说那些矿石库房里有,就算没有,你们今天也得给我一五一十一个不落的全都拿过来!拿不出来,就是欺君,是抗旨!我就向陛下请旨,要了你们一个个的狗命!”
一群人看着眼前言之凿凿一脸冷笑的少年,终是开始感到不安了。
一人咬牙,上前一步,正要说些什么。
司祁看着他,直接道:“怎的,你有话说?行!那便和我去陛下面前走上一趟,看你能说什么!”
那人身体定在原地,脸色苍白的额头冷汗冒出两三滴,片刻后动作僵硬的在司祁的注视中缓缓退了回去。
周围人全都寂静一片,再没人敢小瞧眼前这个少年。
怪不得就算是侍郎公子亲自出手对付司祁,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这少年果真是硬骨头到这种程度,和他拼,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得不偿失。
司祁看着众人冷汗津津的模样,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他以后需要时常来这个地方拿取东西,如果不一次就把这群人打怕了,以后免不了还得浪费时间。
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忽然感到周围官员脸色骤变,视线齐刷刷看向自己身后。
司祁下意识也跟着转过身看了过去,然后便看到那穿着一身四爪蟒袍的太子大步走了过来。
太子本还想着过来替少年撑腰,结果到了这里,才发现户部一群人被司祁一个人逼到无路可走,愕然过后,又是恍然。
也是……少年在外人面前,一贯是那么的张扬自信,没人能拿他有任何办法,就算是那智慧过人的四王妃也不行。
最近少年在他和陛下面前温顺乖巧的模样见多了,竟差点忘记少年本性是个多么桀骜不逊的人了。
含笑的看了司祁一眼,随后抬起头,神情重新变回了众人更加熟悉的冷漠威严,淡淡道:“司举人来了这么久,户部半点动静都没有,不愿做事的都给孤请辞去,朝堂上不需要做不了事的废物。”
太子毕竟是太子,即便最近稍显落魄,也不是做臣子能够反抗得了的。
连近来声势滔天的四王爷见到太子也得停下来与之问好,否则就是以下犯上,要被扣个不懂尊卑的帽子。周围官员没想到司祁连太子都请得动,连忙告罪,拿着司祁拍在桌子上的清单就往库房里面跑,忙得满头热汗把单子上近百种品类不一的矿石仔仔细细清点了几遍过后,赔笑着来到司祁与楚沨面前,卑躬屈膝道:“殿下、司举人,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您看,要把它们送到哪里?”
太子看了司祁一眼,司祁说:“炼铁坊可有库房?”
因为是司祁主动开口要求的事情,太子没有把它交给旁人处理,对此知晓的很清楚,直接回答:“有的。”
司祁:“那就送到那里吧。”
说完,他看了一眼面前一脸讨好笑容的男人,用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对他道:“下次做事机灵着点,我要什么东西,立马就给我送到。听懂没?”
“懂了,懂了。”那官员笑得十分殷勤,甚至都看不出半点勉强,和方才态度截然不同。
想必是因为楚沨在这里的原因吧,司祁心中有数,心说背后有靠山就是轻松一些。
以后若是楚沨做了皇帝,那他想要什么矿石、材料会要不到?
一时间却是更积极的想要帮助楚沨登上皇位了。
太子拿起司祁写的材料清单,发现上面全都是写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好奇道:“沙子?你要这个做什么?”
司祁说:“制造玻璃。”
太子目露诧异,不理解那廉价又不起眼的沙子,怎么就能做成晶莹剔透的琉璃呢?
一旁站着的户部官员惊愕过后,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