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世界线的描述,司祁感觉这回的世界之子好像没什么太大的毛病。
既然不打算对付这个世界的世界之子,司祁直接去问世界意识,找祂要来了世界之子的资料。
这次的世界之子出生后不到满月,便在外人眼中遭到了皇帝的厌弃,被宫女带走与他的母后分开。此后一直被锁在某个无人可以随意进出的小院,被剪了舌头的宫女太监看守,还被术士隔三差五施展替换命格的术法,日子过得比原主还要不如。
原主进入将军府不过三年,还没来得及被拿走太多东西,顶多只是因为常年放血身体有些瘦弱,个头也不怎么高。
而世界之子却是十二年来一直作为他人的器官培养皿活着,除了内脏还没来得及全部换完,身上的东西大多都被拿去和那五六十岁的糟老头子换了一遍,模样看起来又畸形又丑陋。
司祁光是看看世界之子的骨像,都能想象的到他每走一步,不合适的骨头与筋肉会给人造成多么强烈的痛苦,积压着肺叶的扭曲肋骨更是让他连呼吸都仿佛在受刑。
这样的人,是如何撑过此前十几年地狱般的日子,又是如何一步步带兵杀回京城,在饱经创伤的国土上,守护好那风雨飘摇的国家。
一般来说,绝大多数的人复完仇之后,应该会失去活下去的动力,也没心情去守护那个国家,毕竟活着对他而言实在是太痛苦了。
可他没有那样做,甚至都没考虑过让可恨的术士将自己身上的畸形骨头换走,就这样支撑到王朝稳固,权力平安转交到下一任继承者的手上为止。
司祁越想越觉得这回的世界之子有些意思,权衡了一下利弊,到底还是顺从本心,从世界树叶片中取出了数枚灵石,摆出了传送阵,下一秒直接来到了那世界之子所在的寝宫,或者说是囚笼之中。
偌大的院落寂静一片,没有人的交谈声,也看不到什么人走动的痕迹。
司祁本打算直接推门而入,不过小小的手掌触碰到老旧的木门上,他的动作顿了顿。
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打扮,又看了看比自己高上至少两倍多的木门。
嗯……
下一秒,木门无风而动,悄无声息地打开又阖上。
一位身穿白袍,衣带飘飘的长发青年踏入卧室,与靠在角落的少年双目对视。
司祁神色平静,近距离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安静地靠在角落,一动不动,呼吸声十分轻微。
暴露在外的五官早已被替换,丑陋的难以言喻,唯有一双眼眸乌黑明亮,说明他此刻还活着。
司祁本以为少年至少会发出一声惊呼,对他的出现表示出一丁点的恐惧,亦或者警惕。
然而对方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眼眸稍稍睁大了一些,表示他并不是没有看见新出现的人。
“…………”
印象中坚韧霸气又强势的世界之子,就这反应?
该不会是扮猪吃老虎吧。
司祁伸出手,示意少年可以借力起身。
然而对方只是漠然地回望着他,一点都不想理睬。
司祁看少年这反应,也不着急,说了句“失礼”,弯腰将对方抱了起来。
小家伙的身体瞬间紧绷,肌肉不自觉的颤抖。
司祁以为他是在害怕,可看眼神,并不是,他对别人肆意抓走自己的行为已经麻木了。
所以,是因为觉得疼吗?
司祁想了想,从衣袖(世界树叶片)中取出一枚糖果,喂到小孩唇边。
小孩被人塞了东西下意识咬紧牙齿想要反抗,只是司祁动作比他更快,指腹前按把糖果轻轻推了进去。
糖果入口之后,舌尖品尝到那一抹甜,孩子的舌头下意识舔了舔,然后闭紧嘴唇,完全没有像以前那样试图将药丸吐出来。
——反正到最后还是会被强行塞下药丸的,还不如直接吃了。
司祁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将孩子抱在怀里,动作轻快的走出房门。
他在咻咻的配合下一路坦坦荡荡的行走着,周围没有遇到哪怕一个宫人。
偶尔抱着小孩儿飞檐走壁,轻轻松松飞起两三米高,小家伙还会惊讶的睁大眼睛,显然没有感受过这种类似飞翔的感觉。
他以为司祁是要带他去放血割肉换骨头,然而并不是。司祁带他去的地方与他之前去过无数次的地方截然相反,周围也没有那些只能发出“啊啊”声音的哑巴奴仆陪同,就这样一路把他送出了皇宫。
看到四周突然失去墙壁,少年身体猛地绷紧,受惊一样用力弹跳着,不自觉抓紧了司祁的衣摆。
司祁没有阻止他,安慰般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一路在咻咻的监视器帮助下避开人群,动作迅速又敏捷的飞快远离这片区域,然后在下午黄昏前,把人带出了皇城。
少年彻底懵了。
他活了十几年,今天是第一次离开那个房间那么远,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活人,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又惊讶又紧张。
望着前方毫无半点墙壁阻拦的原野,少年身体轻微战栗,面色发红。
司祁把少年放下来,少年身体歪了歪,以一种高低肩的姿势站立着。
他眼眶通红,不顾肺部刀割一般的疼痛大口呼吸。
这是他第一次品尝到名为自由的滋味。
司祁:“你已经安全了。”
少年听到声音抬起头,对着司祁“啊啊”了两声。
司祁抬了抬眉梢,走过去一只手挑起少年的下巴,看了一眼里面的舌头与喉咙,说:“你的声音没有问题。”
少年没能躲开司祁的手指:“啊啊。”
“……”
司祁恍然:“你不会说话。”
之前没人能教他,更不敢教他。
少年不知道司祁在说什么,他很遗憾司祁听不懂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周围没有墙壁遮挡的天空让他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就连那发出呱呱叫声的虫鸣都格外神奇。他不知道男人为什么会把他带到这种地方,只是如果要在这个地方放血剔骨,那应该也是件非常愉快的事情吧。
当然,该逃还是得逃——
司祁一把揪住小家伙的后领,似笑非笑:“好了,别乱动,你这身体暂时不适合奔跑。”
说完,他把小家伙放在背上,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以后你就是我家的孩子了,要听我的话,知道吗?”
小家伙听着司祁温和平缓的声音,完全没听明白意思。只是隐约感觉到司祁身上传递来的情绪,不知怎么,忽然有些想去靠一靠面前男人的脖颈,感受一下人类的体温。
他鼓足了勇气,做好了心理准备,伸出一小根扭曲仿佛蜘蛛腿的手指,轻轻触碰到那面前男人的肌肤。
温暖,细腻,来自活着的人的身体,不具有任何伤害性。
好奇怪的感觉。
他躺在司祁的后背上,眼睛渴望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或许是情绪起伏太强烈的缘故,不知什么时候,他趴着睡着了过去,两只长短不一粗细不同的手挂在两边晃啊晃,脸上还带着一抹浅浅的红晕。
司祁感觉到小家伙睡着了,手腕轻甩,甩出几枚灵石。上前一步,一步跨出数千公里的距离。
头顶星河璀璨,司祁把小家伙放在大树边,望着远处山下的小小村庄,低头捡起了柴禾。
晚间风凉,小家伙可不能感冒了。
……
清晨,面前空地上的火堆散发着烧尽后的渺渺灰烟,少年醒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纤长的白衣身影。
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牢笼,小家伙警惕的看着司祁背影,一点一点向后轻轻挪去。
司祁:“醒了?”
小家伙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