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的蝙蝠洞只属于他一个人。杰森和提姆一路走来,同样的路线,这里布满灰尘与随手丢弃的破烂装备。染血的绷带堆在角落,与布满裂纹的酒瓶子交叠。陈列柜里展览的武器中多出了高杀伤力的枪/支/火/药。顶头的灯柱打下来,被展览的枪/支枪口反光。
每走一步,杰森的心情就更低落一点。他好像能看见托马斯孤身一人开着破破烂烂的蝙蝠车回来,随手扔掉身上坏掉的装备,在医疗箱里翻找,扯出绷带往身上随便一裹的样子。这个世界的神父比杰森还要大,托马斯的年龄恐怕和阿尔弗雷德差不了多少。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会缩在蝙蝠电脑前的办公椅中,在外挺得笔直的背脊佝偻下来,弯成凄凉的弧度。
他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回忆过去的美好,回忆玛莎温柔的笑容,他因此逐步走向疯狂。
“那就是......你的身体,”提姆道,“是躯干。”
一截没有四肢的躯干泡在绿色的溶液中,杰森在玻璃容器中凝视自己的身体,“是,这是我的身体。”
不好的猜想得到了实证。在夏威夷的赌场,内维亚告诉他们,杰森的身体被分成六份,被六个人带走。现在想来,那就是夏威夷因为哥谭而慢慢被排挤出本世界的时间。不管是进入哥谭的替身使者,还是托马斯本人想到办法离开了哥谭,总之杰森的躯干到了托马斯手上,成为他将哥谭固定在这个世界的锚点。
他一次又一次进行着无望的时间循环,希望能让玛莎活下来。他应该有更大的企图,一个家庭只有三个人才能得到圆满。
托马斯需要一个活着的布鲁斯。
杰森深吸一口气,将手贴在玻璃容器上,“不管怎么样,先把我的身体带走吧。”
那截躯干与他的掌心越靠越近,穿越玻璃与他的手融合在一起。熟悉的疼痛再次传来,杰森的四肢似乎被人依次剁下,他的身体任人拆分,变成他人的玩偶。
杰森疼得大汗淋漓,扶住玻璃容器的手缓缓下滑,身体往前栽倒。有人抱住了他,耳边是提姆焦急的呼喊。杰森什么都听不清,他嘴唇动了动,想说出一句安抚的话,话音却低到根本听不见。
他听到有人狂笑,笑声癫狂若疯。那不是玛莎的声音,是另一个他熟悉的人,是来自哥谭的小丑。撬棍敲击他的太阳穴,他的脑仁嗡嗡作响,似乎在暴力下瓦解粉碎。皮开肉炸、颅骨粉碎,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色块。
他不知道殴打是什么时候停止的,也不知道小丑什么时候离开。杰森躺在仓库冰凉的地上,唯一炽热的是他自己的血,在身下蜿蜒成河。
对了,这就是他的埃塞俄比亚之行。他满怀期待地踏上飞机,却赢得了一个悲惨可笑的结局。他的亲生母亲和他长相并不相似,她的面孔在鲜血中扭曲成鬼怪的笑脸。杰森·陶德不是在期待中降生的孩子,曾经对他温柔照顾的母亲不是生母,生母把他出卖给小丑,像卖掉一只畜生。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嘀嗒、嘀嗒、嘀嗒。时间不停往前走,那是他生命的倒计时。
红头罩为什么喜欢炸/药,他为什么会在头罩中藏炸/药?那是和杰森的世界线最相似的同位体,因为——
他死在一场爆炸里。大量烟尘掐住了他的嗓子,堵塞了他的鼻腔与喉咙,布鲁斯最后在废墟里刨出一具血迹斑斑的尸体。
“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