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周楠申还有几天的命,其实周珩并不关心,毕竟从将他送进江城医院开始,就意味着周楠申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周珩唯一好奇的是——许长寻去见周楠申最后一面,她还能理解,可许景烨去见周楠申做什么?
可惜,许景烨并未在电话里多说,仿佛只是知会她一声,很快就将手机还给陈叔。
等许景烨走了,陈叔才小心翼翼的说:“小姐,我去看一下先生。”
周珩说:“去吧,待会儿再给我打过来。”
陈叔连忙应了。
周珩也转过身,对上蒋从芸好奇的目光,告知她在医院的变故。
再看蒋从芸的反应,似乎也对许景烨的出现感到意外。
周珩问:“按理说他们应该没什么交情,这几年也没见他来过周家,怎么突然去医院了?”
蒋从芸想了想,才说:“应该是有些事要跟你爸证实。”
但问题是,是什么事呢?
周珩没接话,也没停留,很快离开蒋从芸的卧室,一路回到“周珩”的房间。
屋子里干净整洁,显然平日都有人按时打扫。
周珩换了睡衣,洗了脸,就坐在床沿。
不会儿,陈叔的电话打回来了。
周珩几乎是秒接:“喂。”
就听陈叔说:“小姐,我去看过先生了,他跟我交代了一些事,然后就休息了。可我看他的状态不太……哎,也不知道许家人跟他说了什么,他们来之前,他还好好的。”
周珩没有在意陈叔语气中的悲伤,只问:“许家父子跟我爸说了什么?”
“先生说没什么,都是以前的事,还说只是闲聊。”陈叔说。
这自然不是实情,不仅陈叔不信,周珩也不会信。
这么晚,专程跑来医院,就只是为了闲聊么,许家父子都不是闲人。
不过陈叔的答案,也算是给周珩提供了一点思路,既然周楠申没有告诉陈叔,那就说明他和许家父子聊的事,是不能或者不便让陈叔知道的。
至于具体是什么事,就目前所见,许长寻最关心的还是周家手里的筹码,周楠申到底有没有都交给她,当然不可能是直接问,多半还是以试探、博弈为主。
而许景烨他所关心的,又必须跑这一趟亲口问周楠申的,恐怕就是……
想到这里,周珩皱了下眉——多半是她的身份。
此时的周珩头脑无比的冷静,也不知道为什么,待在“周珩”的卧室里,她也能有一种心安平静的感觉。
她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此时此刻就一个念头,那就是既然许景烨去求证她的身份,那就意味着她露出破绽了,不但引起了他的怀疑,而且那怀疑越来越重,已经到了需要证实的地步。
到了这个时候,周珩已经不再去纠结,许景烨是否怀疑这样的问题,而是进一步思考,许景烨怀疑的点是从哪里来的?
是因为她在某些地方太不像是“周珩”,还是因为她太像“周琅”了,这才引出了疑心?
无论是她想起的片段,还是程崎的透露,目前都证实了同一件事——十一年前她和“周珩”都和许景烨有牵扯。
而她竟然到现在才发现这一点。
如今回想起来,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露出的破绽或许根本不止一两处。
周珩闭了闭眼,又努力回想着过去,回想着她从欧洲回来以后,和许景烨的每一次接触。
很快她就想到,她和许景烨订婚那天,她去楼上找他的时候,经过了那条走廊,也就是站在那里,她突然回想起十几岁还穿着高中制服的自己,和一个男人嬉戏打闹的画面。
只是她当时并未深思,想不通十一年前的“周琅”会和许家哪个男人这样暧昧亲密。
如今再回头一看,那男人显然就是许景烨。
周珩保持着闭眼的姿势,直到情绪完全平复下来,连带思路也越来越清晰,便将上次的那段记忆找了出来,在脑海中进行反复推演,试图再从中找出其它线索。
也不知道是意念还是潜意识在作祟,不会儿,周珩就感觉自己好像身临其境一般回到了那个走廊,甚至还站在许景烨的房门前。
门开了,许景烨笑着站在门边,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
她也在笑,随即就被他迎进门。
然而没过多久,门又一次开了。
她走了出来。
许景烨也很快出来了,还伸手去抓她。
但她一个回身,灵巧地躲过了,脸上的笑依然未退。
以许景烨的身高和敏捷度,要抓她很容易,可他却也没着急,两人很快就玩起了你抓我躲的游戏。
一番纠缠之后,许景烨终于将她抓进怀里,笑声低沉且愉悦。
她也在笑,且因为刚才的折腾,头发有些乱了,如今又被他搂着,身体就贴着他的胸膛,一双手还揪着他的衣服,时不时还象征性的挣扎一下。
然而许景烨始终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好像怕她太激动,又好像是热衷于这样的调情方式。
两人笑着闹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也累了,就趴在他怀里不动了,许景烨的唇这才落下,贴着她的耳朵缓慢的蹭着。
不会儿,许景烨的手也开始不老实,顺着她衣服的下摆往里探索。
但很快就被她抓住了。
她喘了口气,瞪他。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说话,楼道尽头楼梯处就传来脚步声。
许景烨就将她再次拉进屋里。
周珩眼前的画面,也很快跟到屋里。
两人进屋后就贴在门边,许景烨依然搂着她的腰,吻密密实实的落在她脸上。
她一动不动,动情到了深处,手脚都是软的,全都得靠他的力量支撑。
她的背贴在门板上,衣服下面已经泛起薄薄的汗。
门外的脚步声很缓慢,很细微,似乎还带了一点不确定,直到那脚步声来到门前停住了。
紧接着,门上响起“叩叩”两声。
因为那声音离得近,和她的背部只隔了一层门板,她瞬间就从热情中清醒过来,用手去推许景烨。
许景烨也停了动作,低头看她,遂又意犹未尽的在她唇上轻啄了下,这才将她从门前拉开。
她整理好自己的头发,就站在许景烨旁边,见许景烨将门打开,露出门外那人。
而周珩的视角也跟着“她”一起抬起,看向来人。
这一看,周珩愣住了。
只因站在门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是的,就是她自己,无论是身上的高中制服,还是发型,还是五官,或是那精致的妆容……
正是因为这一幕太过震惊,此后的记忆碎片一下子就被冲散了,周珩还隐约听到了站在门外的“自己”说了什么话,而站在门里的她,也回应了两句。
只是说了什么,回了什么,她都没听清。
直到她从那段往事中抽离出来,缓慢地睁开眼,瞪着前面的地板。
到这一刻,周珩再次对自己的记忆不自信了,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她的记忆是不是被人动过手脚,还是说因为她得过精神分裂,在生病期间曾经制造出太多虚假的记忆以及妄想,所以即便现在好了,也分不出来真伪?
她还记得在欧洲时,当时的医生曾经说过,她那些妄想是极有可能会扰乱她的记忆的,会篡改,甚至是覆盖,可能还会删除。
她便问医生,如何分辨真假。
医生说,除了和其他当事人证实之外,也可以靠自己的分析、判断,看其中的逻辑关系是否成立。
医生还说,很多病人的妄想,会想象出自己正在被他人迫害,而且坚信自己听到和看到了某些东西,坚信它们的真实存在,但这样的患者通常连他们的思维逻辑能力也会受到影响,有思维障碍,很多自认为真的事都很难自圆其说。
医生的分析说得很清楚,这也的确是一个不需要依靠他人就能自我判断的依据,但是真的到了实操上,是有难度的,因为有些妄想也是合乎逻辑的。
再说刚才的片段,周珩琢磨了片刻,如果按照医生的分析来说,那片段应该属于妄想——怎么可能在门外和门内都有一个她。
反过来,如果那不是妄想,如果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