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遥轻声打断她:“妈, 我有点困。”

祝映岚难得从手机上抬起头,看着女儿缩在被子里的脸,小小的一张巴掌大, 眉眼间还透着小时候与她同被而眠的稚气,可脸型已经有了大姑娘的模样。

那清秀中带点倔强的样子, 跟她前夫祁胜军越发相像起来。

祝映岚莫名有点想哭, 又有点想骂, 最后化为无语凝噎的一声叹息:

“哎, 那睡吧。”

那时的祝遥尚不能完全理解祝映岚的一声“哎”里包含着什么, 她不知道打的这瓶点滴里是不是有什么安神的药, 她真的好困好困, 是久违的小时候那种本能的困意。

她听着祝映岚坐在一旁,做了美甲的尖指甲猛戳手机屏,二郎腿从左脚架右腿变成右脚架左腿,细细的高跟鞋跟敲击地面。

祝遥迷迷糊糊间想问:“妈,我睡醒了你还在这里么?”

但她问不出口。

半梦半醒间不知祝映岚是不是给她掖了一次被子,她想起小时候每个周末,祝映岚都带她去外婆家,那时祁胜军已经开始忙,祝映岚是祝遥小小世界里唯一的倚靠。

她记得那时祝映岚总跟几个舅妈聚在一起打牌,有天祝遥坐在椅子上摇来晃去不知怎么栽了下来,头摔得“咚”一声好大一个包。

祝映岚立马丢开麻将来哄她:“不哭不哭,妈妈抱。”

哄她去床上午睡,睡着了就忘了疼。

午睡睡醒总有一种被世界遗弃的荒凉感,那时的祝遥年幼不更事,却已本能感受到这种荒凉铺天盖地带来恐惧。

她听着卧室外再次响起的轰轰搓麻将声,以为祝映岚又去打牌了,傍晚暗下来的卧室里好像只剩她一人那么寂寞。

她放声要哭:“妈……”

还没放开喉咙,背后就有人轻轻抱住她:“妈妈在。”

祝遥一颗幼小的心脏轰然落地,夜莺落回巢穴,归人点亮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