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祝遥吃桔子的习惯,早在“桔里桔气”这个词还没那么流行的时候,在她十七岁那年的冬天,就已经养成了。
被暖气烘烤过的桔子,皮都微微暖了软了,可剥开,内里还是冰凉的,充满颗粒感的果肉带着没剥干净的经络的涩味,酸酸甜甜,让人被暖气吹得发晕的脑子,一瞬清醒过来。
多像十七岁心思的味道啊。
于是祝遥在离开曲清澄的很多年里,吃了又吃,吃了又吃,好像上了瘾。
而此时,十七岁的她,看着曲清澄白皙灵巧的手指,又把本属于她的那个小一些的桔子剥好,把一片晶莹的桔瓣塞进秀气的嘴里,冲祝遥一笑。
“甜吗?”
“甜。”
吃完桔子,大巴晃晃荡荡,曲清澄靠着座椅靠背,似在闭目养神。
祝遥直到这时,才敢偷看了曲清澄的侧脸一眼,架着金丝眼镜的鼻梁挺拔的,温柔的线条勾勒着清丽。
然而祝遥也就敢看了这么一眼,就移开眼神,盯着曲清澄面前打开的小桌板。
剥开的桔皮像朵盛开的花,盛着小小几粒桔核,圆圆滚滚,
祝遥盯着那白白的小籽看得出神,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桔核刚被曲清澄吐出,表面透着一点莹润,勾起了祝遥心里一种毛茸茸、又湿呼呼的东西。当时年仅十七岁的祝遥,尚不能明白那种东西是什么。
一直到很多年后,祝遥和曲清澄坐在电影院里,直到电影开场、影院里完全黑下来,祝遥才能摘下口罩,附到曲清澄耳边轻声问一句:
“吃桔子吗?”
“好啊。”
当曲清澄不知把桔核吐在哪里的时候,祝遥自然而然摊开自己的掌心。
曲清澄笑了一下,微微低头,把桔核吐进祝遥的掌心。那时桔核的一点晶莹,湿润润黏着祝遥的掌心,祝遥心里一阵悸动,握住了身旁曲清澄的手:“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