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崇原笑了笑,眼里又出现蒙羔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你喊我周崇原,喊他江望哥哥,小凉糕,你怎么搞区别对待呢?”
蒙羔:“……”
气氛微妙地沉静了下来。
江望放下了筷子,左看右看,总觉得此时此刻的氛围不大对劲……别的不说,他一眼便看出了周崇原忍着怒呢。
江望一时半会摸不清他发什么脾气,但看这脸色,似乎不是小事。周崇原生气的时候越是面无表情,越是代表着事情大发了。
他挪挪屁股,颇有危机意识,硬着头皮和周崇原道:“原哥,你们吃着,我先去厂里和师傅学习学习。”
他说完,一溜烟就跑了。周崇原眼神轻飘飘的看向门口,语意不明道:“跑的还挺快。”
蒙羔只恨自己不敢跑,低着卷毛脑袋,坐在饭桌前抖得心慌慌。
小小的宿舍里,只剩两人相对而坐。
周崇原没再收敛情绪,眸光复杂的看着蒙羔,他想起从前最难堪的记忆。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他疼了蒙羔有多久,后来便有多恨自己护着这只养不熟的没良心的羊羔崽子。
事实上最后那两年他们闹得很僵,起因是蒙羔有一次意外发烧,不知为何高烧反复不退,周崇原守着他彻夜未眠,生怕他当真熬不过去,就是这一晚。
他听见蒙羔在梦里哭着喊着要一个人,一个听起来完全陌生的名字。他抱着枕头哭得压抑沉闷,仿佛从灵魂深处传递出来的悲伤,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了下来。
蒙羔呜咽着喊那人哥哥,那声音那模样,摆明了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周崇原怒不可遏,之后种种,便是他不愿想起的灰暗记忆。
想到这里,周崇原的脸色越发阴沉,他屈指敲敲桌面,还没说什么呢,便听见微不可察的抽噎声。
他愣了一下,慢半拍地抱起蒙羔,只见蒙羔抹着眼泪呜咽得更厉害了。
”呜。”
“你哭什么?”周崇原冷着脸抹掉他眼泪,再看看他拼命护着自己的小羊耳朵,哪能猜不到蒙羔害怕什么,看来昨晚那磨刀磨的还挺有用。
这么一想,他被蒙羔勾起的一肚子怒火瞬间又散了,他到底在做什么,和一只没长大的小羊羔发脾气?
周崇原闭了闭眼,敛去种种情绪,低声哄道:“不哭了好不好?是你自己搞区别对待,你见过我多少次,又见过江望几次?当着我的面喊他哥哥,你从来没喊过我一声哥哥呢。”
蒙羔张了张口,眼泪似乎掉得更厉害了。
见他怕成这样仍不肯开口,周崇原抬手,克制地碰了碰他的额,然后抱起蒙羔去翻柳条箱。
蒙羔抹着眼泪,在指缝里看见了满满一箱的巧克力!
周崇原拿出其中的一板巧克力:“收了眼泪,这东西就是你的。”
蒙羔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瘪着嘴接过了巧克力。
哄着蒙羔平静下来,周崇原总算松了一口气,两人这般浪费了半天时间,上学也快迟了。
周崇原深呼吸,蹲下来给蒙羔穿鞋穿外套,最后拎起了小书包,他牵着蒙羔认真道:“小凉糕,我比你大七岁,当你的哥哥绰绰有余了,是不是?”
蒙羔低着头不吭声。
周崇原定定地看着他,脸上忽而露出一个笑容,从前便罢了,为什么小小年纪的蒙羔见了江望就能想也不想喊一声哥哥,见了他偏偏不肯?
他把他当什么人?
周崇原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心情豁然开朗,抬手摸了摸蒙羔的小羊耳朵,“乖,我送你上学去。”
话音落下,蒙羔偷偷抬眼,飞快地瞄了他一下。
兴许是觉得周崇原情绪不定,前一秒还在阴沉着脸和他生气呢,后一秒又哄着他说好听的了。
到学校上课时,蒙羔表现得心不在蔫,下课了跟着陆生去玩躲猫猫。
玩游戏有利于放松人类幼崽的情绪,可惜蒙羔不怎么在状态,次次都要被陆生捉个正着。
一次两次下来,陆生便觉得不好玩了,拉着蒙羔躲到光秃秃的树桩背后,“蒙羔,我们是好朋友嘛,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
蒙羔想了想,决定和他请教:“假如、假如有一个人想让你喊他哥哥,可是你喊不出口,那该怎么办?”
“哥哥?”陆生眼睛乌溜溜的望了过来,“那个哥哥对你很差劲吗?他打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