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供时佑难上学花了太多的钱,家里也不可能沦落到如此地步。
他全然不肯反思是自己好赌害了这个家庭,反而把一切不幸都归咎于时佑难的出生。
高一的暑假,时佑难在梦中被父亲推搡着醒来。
时文已经许久不曾打他了,男人逐渐老去,力气也不同往昔,往往打几下就累得气喘吁吁。
时文站在床头,满身臭熏熏的酒气,浓烈得时佑难想吐。
更让他感到害怕的是,时文不知从哪找了一根铁棍,正握在手里,眼神阴恻恻的盯着自己的儿子。
他想伸手夺过铁棍,可时文下手更快,直接挥手朝他打过来。
一边打,一边扯着嗓子狂骂,“你这个吸血鬼,丧门星!”
时佑难躲避不及,硬生生挨了几下,疼得整个人蜷缩起来。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怒了这个酒鬼,又或者对方根本就只是想发酒疯。
他忍着痛爬起来,艰难从男人手里夺过棍子。
时文完全没想到时佑难居然有了和他抗衡的勇气,他怒火中烧,气得浑身打颤,开始喘着粗气四下翻找其他趁手的工具。
时佑难艰难地举起铁棍,他对着父亲根本下不了手,可时文逮着他的弱点,忽然发疯似地冲过来,扯着时佑难的领口将他的头往地上撞。
时佑难摔倒在地,额头也磕破渗出了血,时文抢过儿子手中的铁棍,如同凶相毕露的恶鬼,卯足力气挥棍往儿子腿上砸去。
第一下用了十成的力气,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时佑脑子里嗡嗡直响,他感觉自己的右腿好像被打断了。
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时文好似打上了瘾,挥棍的手臂毫不留情。
时佑难躺在地上拧起身子,他护住头部,忽然一阵毛骨悚然……时文好像真的想要打死他。
……他可以死。
可他不想这样狼狈又窘迫的死。
带着满身的淤青和血污去见妈妈,妈妈会为他难过的吧?
时佑难不知哪来生出的勇气,他伸手挡了时文一击,又用完好的左腿朝人下盘狠狠踢去。
时文本就是强弩之末,这一反抗叫他武器脱手,人也摔到了水泥地上不再动弹。
时佑难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他小心地靠近,确认时文还有呼吸,才捡起对方摔出口袋的手机,一步不回头地跑出了卧室。
每跑一步,腿上都是钻心的疼。
他一瘸一拐地往巷子深处跑,耳边满是粗重的呼吸声。
这一刻,他好似回到了小时候,每回他受不了毒打逃出家门,时文都会拿着藤条跟在身后穷追不舍。
他害怕被父亲追上,只能一刻不歇地往前跑。
他越跑越远,跑到喉咙里溢出了铁锈味,才敢停下来。
时佑难浑身都在抖,他颤抖着手打开翻盖手机,拨出了那个在心里背诵无数次的号码。
电话的盲音响了三下,那头接通了。
“喂。”
时隔一年,他依然能听出陈卓的声音。
可对方怕是早将他忘干净了。
时佑难喘着粗气,艰难开口道,“是我……我是、我是时佑难……”
那边沉默了一瞬,很快笑了起来,“是你啊,小孩。”
时佑难的眼泪忽地砸了下来。
他讨厌酒鬼,讨厌随时随地一身酒气的男人。
时文每次大醉,等待他的都是永无止境的痛苦。
可天台上那个男人告诉他,醉酒后不一定伴随着暴力,还有可能是轻柔地抚过他眼角的手。
那双手干燥温暖,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时佑难哽咽着道:“你以前……说过的话,还作数吗?”
不等对方回应,他一鼓作气道,“……陈卓,你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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