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丝疼痛在雌虫胸口蔓开。不知是为了眼前如此陌生的雄虫，还是眼下这似曾相识、又可笑无比的场景。

“小少爷，我喜欢过弗朗茨·洛奥斯特。我不否认。”劳埃德毫不畏惧地回视雄虫的注视，表情肃然，声音坚冷：“我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

“我很抱歉。”劳埃德叹息道，闭上了双眼。

——我亲爱的孩子，告诉我，瓦沙克最不需要的是什么？没错，是无用的感情。听我的，绝对不要给自己留下软肋。否则你会很痛苦。

雌父，我很抱歉。

——劳埃德，你很优秀。你聪明、努力，有野心，沉得住气，又能吃苦。你的未来不可估量。你比弗朗茨明白通透的多。所以有些事，只能你来做。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

公爵阁下，我很抱歉。

——你不相信我，不是吗？从头到尾，你都认为我们不是一类虫；你觉得我做不到。你赢了。劳埃德·克雷夫。你赢了……

弗朗茨，我很抱歉。

“……就这些？”

夏恩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反问。他等了又等，结果眼前的雌虫就这样轻飘飘地打发了他。这让他感到失落，又不可置信。

“该说的，那天晚上我都说了。我以为您可以接受。”

突然之间，劳埃德觉得很累。直到手无意识地捂上小腹，他才察觉那里一直在疼——这么多天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不适，为什么此刻又感觉难以忍受呢？

“……”劳埃德的态度太坦然，说出的话又太犀利。夏恩一时无话可说。这只雌虫说得没错。他知道。精神拟像里那段记忆，比什么说辞都来得直接。他如果不能接受自己喜欢的虫曾经动过心，他可以选择不开始。

“……可是你隐瞒了部分事实。”最终，夏恩找到了他愤怒的理由。他抬眼望向雌虫，执着的索要一个说法。

“你骗了我。”他沉声道。

“婚约的事，我不知情。他曾经跟我提过，但那是因为我军功不够，卡在强制匹配最晚期限。”

“我拒绝了他用这种方式帮我。”劳埃德叹了口气。他不想再谈，但不得不谈。这是他欠夏恩的。“我从没有签署过这份表格。”

“你的意思，这上面你的签名是假的？弗朗茨在这上面动了手脚？”夏恩按照劳埃德解释接续推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夏恩说不下去了。

答案呼之欲出。

四十年前，不是劳埃德暗恋弗朗茨。而是弗朗茨暗恋劳埃德。那只雄虫，借着所谓“帮忙”的借口，来试探他的青梅竹马，想要更进一步。

“您若还是不信……”帝国上将精疲力尽，他揉了揉小腹，抬眼瞟了一眼夏恩，“您可以对我进行精神力问讯。”

如果杰少校、史蒂夫在这里，听到这句话，他们一定会觉得匪夷所思，甚至怀疑眼前的劳埃德是拥有“拟态”能力的雄虫假扮的。

这可是帝国军团大名鼎鼎的战争机器、冷酷分子啊！他一个眼神就能敌人瑟瑟发抖、不寒而栗。哪怕对着虫帝、菲利特亲王也不假辞色，而现在，他居然主动提出用“问讯”这种傪无虫道的方法来证明自己……

卧室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雨滴敲打窗户的噼啪声，如断线珠玉不断砸落。

“……‘问讯’……”良久，站在阴影中的青年开口。他笑了，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雌虫，“你就不怕被我弄死？”

“不怕。”劳埃德摇头，“您不会伤害我。我知道。”

“来吧。”雌虫主动选择靠近青年的一侧躺下来，闭上双眼，“您有什么其他疑问，可以一起来。”

帝国上将这一反应，着实出乎夏恩的预料。但不得不说，劳埃德愿意做到这一步，有效地平复了他的怒火。

被精神力问讯的对象，一般都是违法犯罪分子或者有相关重大嫌疑的虫。这种堪称“虐待”、却因为太过好用而屡禁不止的行为，之所以没有大范围被滥用，是因为它对问讯者的精神力等级有不低的要求。

话说到这里，夏恩实则已经相信劳埃德真的不知情了。但雌虫主动提出了这样一个机会，他又很难放弃。

经过七八天的修养，他的精神力已经恢复了一些。再去对方脑袋里逛一逛，精准搜寻下那些陈年往事，应该没有问题。

他不会以“问讯”的形式拷问折磨雌虫，用痛苦验证真假；他会进入雌虫的大脑，如临其境的再经历过一遍那些已经发生的事。包括弗朗茨的“婚约帮助”、四十年前的保密任务、泽维尔雌君的意外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