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些疲惫地坐了下来,他忽然又想起一事,道:“东厂是不是抓了个嬷嬷?”
冯丙一怔,连忙应声:“是……是厂公亲自抓到的。”
皇帝眼眸微眯,道:“她熟识永王妃?可有说什么?”
皇帝之前便问过冯韩,但冯韩说还在查问之中,皇帝实在心急,见到冯丙,便又问了一遍。
冯丙低声道:“回皇上,奴才也不知道……那嬷嬷年纪大了,厂公怕动了重刑,她会熬不住,所以还在慢慢审问。”
冯丙也见过那个老嬷嬷,但他觉得有些奇怪,东厂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查到这个人,怎么庞鑫一下便查到了?
本来他们还有些怀疑,但冯韩不想被锦衣卫指挥司抢了先,便率先一步,将人抓了。
皇帝有些不悦,道:“你回去之后催一催冯韩,让他尽快从那嬷嬷嘴里撬出些消息来。”
他只想立即找到她,将她牢牢拴在自己身边。
冯丙垂眸:“是,奴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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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冯丙离开皇宫后不久,赐婚的旨意,便下到了赵家。
赵家得知赐婚的消息,顿时傻了眼。
赵家家主赵大人,官居太师之位,是皇后的兄长,他平日里十分沉稳,接到这消息也气得变了脸色。
赵夫人看着圣旨发愁,道:“老爷,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为何要将我赵家的女儿嫁去蛮荒之地?”
那两位赵小姐虽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但也是侄女辈的,皇帝这么做,无异于打赵家的脸面。
赵太师面色冷郁,沉声道:“什么意思?只怕,他是打算过河拆桥了。”
“过河拆桥!?”赵夫人有些不可置信,她低声问道:“他能登上至尊之位,全凭我赵家一力支持,得罪了赵家,对他有什么好处?”
赵太师看了赵夫人一眼,轻笑了声,道:“得罪?但凡坐上那个位置,眼里便只有自己了。只怕在他眼里,觉得全天下的人,都不应该得罪他才是。”
皇帝本就是那般刚愎自用的人。
赵太师当年便看不上他,知道他生性孤傲,薄情寡恩,若不是因为赵太后的亲儿子溺毙了,他们才不会扶持端王。
当年的合作,本来也是各取所需,这些年赵氏一族在朝中,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皇帝显然,不会再容许赵氏继续做大。
赵太师心头沉郁,他沉思了一瞬,唤来管家,道:“送一封信进宫,去给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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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后,皇后收到赵太师的信,仔仔细细看过之后,脸色有些发白。
“娘娘,您怎么了?”一旁的宫女见她面色不对,便低声问道。
皇后面色难看至极,她将信纸攥成团,紧紧捏在手中,道:“他不但负了本宫,居然还要打压我赵氏,真当我们好欺负么?”
宫女一愣,顿时明白了她提到的“他”是谁。
宫女小心翼翼问道:“皇后娘娘,可要回信给赵太师?”
皇后本来就对皇帝没什么情分,又因为永王妃一事,对皇帝有深深的芥蒂,如今,见到皇帝有打击赵氏的意思,她更是愤怒不已。
皇后咬牙切齿道:“你出宫一趟,回太师府……你回去告诉兄长,让他们不必顾忌本宫,此时若不给那个白眼狼一点颜色瞧瞧,只怕日后前朝后宫,都没有我赵氏站的地方了!”
宫女连忙点了点头,立即退下,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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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都督府书房的灯还亮着。
夜屿依旧坐在书房之中,批阅公文。
越是临近春分,夜屿便越是谨慎,最近四面八方传来的情报和消息,他都要亲自过目。
忽然,灯火微动。
夜屿手上的狼毫笔,立即顿住。
“出来。”
夜屿低声道。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窗前,下一刻,木棱窗被人推开,那身影闪进了书房。
夜屿十分淡定地放下手中的狼毫笔,勾唇笑了笑:“冯掌班深夜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冯丙轻笑了声,道:“指挥使大人耳力真好,咱家本来还想逛逛你的院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
夜屿淡笑了下,徐徐回应道:“都督府里,只怕没什么有趣的玩意儿。”顿了顿,他又问:“不知冯掌班,可带了有趣的消息来?”
冯丙轻哼一声,道:“咱家当然比指挥使大人有趣多了。”
他凝视夜屿一瞬,开口道:“皇后已经捎了口信给赵太师,准备和皇帝对着干了……如何,有趣吗?”
夜屿长眉微动,一本正经地摇头,道:“不够有趣。”、
冯丙眉目拧到一起,道:“你让咱家挑起他们之间的争端,如今咱家已经做到了,你还想怎么样?”
“如今这争端,不过是小打小闹,本座说的争端……却是完全对立,不可逆的。”
“不可逆?”冯丙有些疑惑地看着夜屿,他感觉夜屿知道的信息,似乎比他多得多。
夜屿低声道:“皇后虽然支持赵家,但太后才是赵家在宫中真正的掌权人,太后与皇帝的账,也应该算一算了。”
冯丙似懂非懂地看了夜屿一眼,问:“如何清算?”
夜屿唇角微扬,道:“明日,冯掌班就知道了。”
冯丙撇撇嘴,不以为然:“不说便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的……”
夜屿笑了笑,没说话。
待太后那边的消息一放出来,再加上老嬷嬷的供词……他们便等着看,皇帝和赵氏反目成仇了。
冯丙站在书房中,下意识环顾四周,只见夜屿的书房十分简单,桌案后面摆设了好几个原木书架,书架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书桌前面放着一张案几,案几之上有一个食篮,里面不知放了什么,总感觉有隐隐的香气。
夜屿见冯丙垂眸看向自己身边的食篮,长眉微挑。
这是舒甜为他做的宵夜。
如今这捷径打通了,两人见面也方便了许多,舒甜有空的时候,便为他做些吃的,遣人送来。
她今日做了两个肉夹馍,但莫远山外出办事,迟迟没有回来,只怕没有这份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