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近乎绝望,快哭出来了。
汗臭与脚臭混合在一处,比之任何一种毒.雾都要刺激百倍。
符行衣敢打包票,方圆一里之内的蛇虫鼠蚁若想活命,根本不敢靠近营帐。
一时间,喷嚏声与嘈杂的说笑声鱼贯而入,夹杂着几句讨论女人的荤话。
在符行衣看来,此处犹如十八层地狱。
“老爹以前带着我去军营时,也没像如今这样啊……”
符行衣的嘴角抽了抽:“莫非是他早有安排,吩咐下边的人不许造次?!”
爹啊爹,你可是把闺女害惨了!
早知道女扮男装从军这么麻烦,还这么痛苦,自己就不答应魏安平的请求了。
别说是混军饷的同时积攒实力,还为全族报仇,她连在身份不暴露的情况下保命都难。
当乞丐不过是和一些地痞流氓打几架,抢饭抢地盘,好歹能睡个囫囵觉,洗个痛快的澡。
可在军营里……
符行衣面无表情地掀开被子,强迫自己接受并习惯这冲天的臭味,额角的青筋险些爆裂。
“呼——吼——”
石淮山正在疯狂地打呼噜,而陆轩则不停地磨牙说梦话。
除这俩货之外,营帐内尚有若干糙汉子发出莫名其妙的噪音,在对自己的双耳进行强.暴。
符行衣甚至看到不远处,一位仁兄的棉被下竟有异样的起伏。
无论如何,自己都难以在这种环境中睡踏实。
“爹啊,”符行衣擦了擦眼角处并不存在的泪水,“你带我走了吧……”
女儿快活不下去了。
哭嚎无用,该睡还是得睡。
寻常的东齐女子若是被看了一下.裸.露在外的手臂,就要迫于闲言碎语的压力,嫁给那个毁去她清白的男人,更别说是和一群糙汉睡在同一营帐内。
哪怕每人相隔一段距离,并未身体相贴,在东齐人的观念中也是大不像话。
符行衣自幼随性惯了,向来是想干什么便干什么。
老爹贵为镇国将军,自己又受封清平郡主,即便扛着钢刀上战场,也没人敢当面说什么。
顶多是嫁不出去而已。
可是眼下,自己一介罪臣之女,还是个“死去多年”的人,一入军营,就要作为男人活到死,注定不可能成亲,更无需在意什么名节。
好好活着才最要紧。
与死亡相比,这些磨牙放屁呼噜声根本算不上什么痛苦的折磨。
符行衣认命地闭上双眼,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足足两日两夜,北荣的夜袭部队成功被千机营一个不剩地剿灭,甚至还有额外收获。
“你们都不知道,可把我笑死了!”
演武场上回荡着老何的笑声。
尽管老何允许她这几日暂免了新兵操练,符行衣还是按时到了场。
好在没错过重头戏。
“北荣本以为这次强攻昆莫三城是十拿九稳,放心大胆地让太子来历练,直接领走现有的军功,没想到那孙贼被聂将军给活捉了!”
嘲笑声此起彼伏,符行衣也忍俊不禁。
无意间瞥到了她,老何沉默片刻,兀的开口唤道:
“那谁,胆大的小子。”
直到被陆轩推了一把,符行衣才后知后觉他是在喊自己,立即站了起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