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要看看谁那么大能耐,足以令我们心高气傲的聂大将军纡尊降贵,主动道歉。”
她饶有兴味地心想。
手上悄无声息的,就近从地上捡了一个废纸团拆开看。
入眼就是一大块黑疤。
“亲启”的前面被人用毛笔涂黑,死活看不出人名究竟是谁。
接连拆了好几个都是一样,只是被涂黑的大小各有不同,看来所谓的“人名”应该是昵称。
只不过写信的人实在想不出如何唤才妥当,才会写了又改、改了又写。
坏笑着睨一眼正睡得今夕不知何夕的聂铮,符行衣无声地冲他做着口型:
“想不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会有偷偷唤人昵称的时候。”
然后继续保持轻手轻脚的动静,翻看着地上的废纸团。
终于找到了一张没有被涂黑的昵称。
上面写着“风筝”。
符行衣的手指兀的一颤,心窝不知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刺了一下。
“老爹,你怎么会给我取这个名字?”
“每年的春日,天上飞着数不尽的风筝,偶尔有幸运的,挣脱了坚韧的细线,翱翔于天际,像是自由的苍鹰。爹希望你也能如此。”
“那干嘛还要加个‘如’字,直接唤作‘宁鸢’不是更好么?”
记得那一天,老爹沉默了许久,定定地凝视着府内四角的天。
他目光远眺的方向似乎是禁城,又似乎不是,过了许久才闷声一笑:
“宝贝闺女,这世间美好似梦的愿望都是镜花水月……只可愿,不可望。如鸢——便已是老天待你的最大恩赐。”
符行衣扯了扯嘴角,不再多想。
这封信并未写完,符行衣只看到前半部分的内容。
总而言之便是聂铮言辞恳切的道歉。
他表示不该对自己如此凶恶,态度之卑微,几乎让符行衣以为自己手里拿的是什么认罪伏法的状词。完全想象不到,这些字句居然会从聂铮的笔下写出来。
这简直比太阳西升东落都匪夷所思。
接连又拆了几个废纸团,符行衣发现这些道歉信成为废稿的缘由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甚至还有“一撇未写顺”这样诡异的批注。
符行衣哭笑不得。
究竟该说他是细心呢,还是龟.毛呢?
坏心眼地溜到了聂铮身旁,符行衣颇有些鬼鬼祟祟,伸手偷拿桌案上那一封成稿信件。
想看清他真正的心,而并非是被虚伪外衣包裹着的假面。
谁知在她的手即将碰到信封的那一刻,聂铮猛然惊醒,敏捷地握住了符行衣的手腕。
眸中的杀意一闪而过,却在看清来人是她之后微微一怔。
“擅闯主将营帐内行窃。”
聂铮目光警惕,握紧她脉门的手指微微用力,“你胆子倒是不小。”
气势凛然,犹如不容侵犯的神明。
但符行衣一点都不怕了,反而砸吧砸吧嘴,笑眯眯地道:
“反正都是要给我看的,何必用上‘行窃’那么难听的说法呢,聂大将军?”
她每每将“聂大将军”四个字着重细读时,总有一种故意撩拨逗弄的意味。
为掩饰情绪的波涛汹涌,聂铮只得冷笑一声:
“荒谬,哪只眼睛看到信是写给你的?胡言乱语,我看你又是血涌上脑、神志不清了,去绕着千机营再——”
“不是给我的,那你紧张什么?”
符行衣毫不留情地拆穿他,笑吟吟地凑近他的面庞。
既然写的是风筝,想必聂铮是已经看破自己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