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行衣后知后觉地吃了一惊,混在救火的人群中,远远看着主将营帐外面不改色地旁观救火众人的聂铮。
他怎么什么都能预料到……
“都起开!”
石淮山暴怒的吼声自身后响起。
众人依言为他让开了一条路,眼见一个又瘦又小的男人被扭送到主将营帐前,救火的士兵们顷刻间将其团团包围:“那么快就抓住纵火之人了?石头哥可以啊!”
男人两条手臂被拧成了麻花似的背负在身后,不过稍稍一推便跪倒在地,面容看着只有四十岁上下,头发却斑白了许多,尽显苍老之态。
“陆大夫?”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大声道:“这不是存仁医馆的陆大夫吗?我娘子以前还在你那抓过药!”
符行衣听到“存仁医馆”四字时微微一怔,又听见“陆”姓,立即将眼前的男人同记忆中那个胆小的少年联系在了一处,道:“陆先生,您是陆轩的什么人?”
周遭有骂他老鬼不安好心的,也有庆幸粮草只损坏一小部分的,男人忽略了所有人的声音,唯独在听到符行衣的话后猛地抬头看向她,神色晦暗不明:
“……小轩是我的儿子。”
果然如此。
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径直走到人身前,半跪在地上,道:“我是陆轩的朋友,符行衣,在这般情况下与您初会,实在是……”
陆大夫老泪横纵,面容丑陋而扭曲:“你是小轩的朋友,那你也该知道他是为何而死了。”
“是北荣人杀了他,”符行衣轻声道。
“不!是你们千机营害死他的!”
陆大夫大吼道:“要不是你们一直要和北荣打仗,小轩怎么可能会从军入伍,要不是入了伍,他又怎么会死得那么惨?!”
符行衣蹙了眉。
此人分明是在强词夺理。
“平阳被屠城纯属是他们自己找死,非要和人打!要是像永安这样立即投降,自然不伤一兵一卒。就是因为你们来攻城,孩子他娘被抓去当人质,你们不仅不想着救她,还用□□射伤她的腿,现在成了残废,都是你们害的!”
陆大夫越吼越激动,直至额角的青筋也爆了起来:“我就是要烧光粮草,让你们没法再打康宁城!家园被敌国占领又怎样?北荣既不杀人、也不抢东西,比苛捐杂税、横征暴敛的东齐好多了!只要百姓能好好活着,谁管自己是北荣人还是东齐人?!”
符行衣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后衣领便遭到一阵大力骤然拉扯,整个人被活生生地从地上拽起来丢到一旁。
“吠个没完没了。”聂铮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喧哗不休的陆大夫,下颌线弧度优美,微敛的眼眸看不出喜怒:“吵闹至极。”
他抬腿便是一脚将人踹得飞出几尺远,一众将士们都惊呆了。
聂铮睥睨着躺在地上捂脸惊愕的陆大夫,分明看不出任何暴怒的神色,却令在场所有人皆不寒而栗:“本王不开口,便当我是死的?”
千机营军规有令,不许任何将士以任何缘由欺凌平民百姓。
然而大齐的所有明文律条里,还有这么一句简短的备注:
皇室除外。
作者有话要说:《关山月》中所有关于战争的论述,仅限于本文的背景下。以及,书中人物三观≠作者三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