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大白天,头顶的太阳还无比炙热,符行衣却有种如坠冰窟的寒冷,笑容无比僵硬,眼神也空洞:“知道你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放心吧,我不会当真的。”
聂铮不悦地蹙了眉,声色微冷:“你说这话是何意?”
他拢在袖中的手指有些颤抖。
“属下突然想起来,前往西南临月城的时日将近,乘风号却尚未准备好运送的货物,不便陪同了,先行告退。”符行衣客气而疏离地向人一抱拳,转身便要走。
聂铮深吸了一口气,喉结上下滚动,压抑着怒气,咬牙道:“你再敢往前走一步。”
“我就敢了,怎么着?”符行衣偏偏就往前走了一步,还在那不以为意地笑。
“符、行、衣,”聂铮的声音冷到了极致,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留下,不准离开。”
不准离开我。
符行衣耸了耸肩,道:
“聂大将军第一日认识我吗?符行衣,她本就是个不知好歹的刁民啊。”
聂铮眼睁睁地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步履看不出丝毫慌乱。
反倒是自己,心窝好似被数不清的细线勒住,一点一点地收紧,脆弱柔软的地方被缓缓割裂成碎片,跌落到地上,血腥与尘埃混杂在一处。
不是才说过喜欢我吗?
为什么不肯相信还执意要走?
我做的还不够?
“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
他自嘲似的苦笑。
符行衣逼迫自己不要多想,冷静地前往码头找到了乘风号商队,不料竟在此看到了何守义,讶然道:“何大哥?你怎么在这?”
何守义正与乘风号商队不知在商议什么,后者将他身旁的许多木箱接连搬到了船上。
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喊他,何守义回头一看,冲符行衣笑道:“和你一样,不用我多说了吧。”
符行衣了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他是在执行聂铮锦囊里的任务。
“整个任务的流程分成三个独.立的部分,分别交予三人来做,每人皆不知所以。”
符行衣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心道:“既防止沧澜卫中有人产生异心、直接导致任务全盘失败,也模糊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不愧是聂铮,心眼子比马蜂窝还多。
“哦对,小符,”何守义兀的开口,道:“现如今不打仗,外征军的剩余火器都要放到总营的库房里,等过段时日统一调配。老李养伤不得空,疯爷就让我暂管中军,你回去记得尽快把火器上缴了。”
符行衣“嗯”了一声,识趣地离开了码头,不再打扰他执行任务。
符行衣并未回千机营,而是朝内城的西市走去,独自一人去那家想念许久的豆花摊。
她走得慢,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
摊主嘴里叼着一根旱烟管,躺在竹藤椅上闭目养神,还像几年前她来的时候那样悠闲。
“算算时辰,他该入宫赴宴了吧。”
符行衣手中的瓷勺与碗壁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也是活该,非要说出那样的话……”
今日生辰,又虚长了一岁。
将勺中舀的豆花晃来晃去,符行衣目光呆滞地想事出神,良久才反应过来。
正要将豆花纳入口中之时,只听头顶传来一道嗤笑声:“你想让我尝的便是它?”
那声音一如既往的倨傲张扬,嘲讽中带着一丝不屑,欠扁的意味甚是浓厚。
符行衣为白日里的失言而心虚不已,便僵硬地昂首,扯出一个狰狞的苦笑:“聂、聂将军来了。”
要死,道不道歉?!
面前的聂铮居高临下地睨着自己碗中的物什,恨不得在脑门上刻着“你仿佛在侮辱我”几个大字,唇角还含着一丝哂笑。
两人默默无语地对视了半晌,聂铮竟毫不犹豫地坐在了自己的正对面——他华丽考究的衣着与寒酸破旧的小摊格格不入。
符行衣对一旁早已吓傻的摊主道:“大叔,麻烦给他的这一碗多放糖,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