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如今的疆域以昆莫山为界,翻越山脉,往北便是荣国之境。
北荣的百姓自幼在马背上长大,无论男女皆精通骑射,性情爽朗大胆,身材修长优美,相貌五官深邃。
北荣境内以草原为主,唯有靠近昆莫山的地方是一片沙漠,被称为死亡禁域,名唤查察尔。
此处干旱缺水,昼夜温差极大,一到冬日里便狂风肆虐,环境极度恶劣。
“阿嚏……阿嚏……阿——阿嚏!”
符行衣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双手扒着铁笼的栅栏,愁眉苦脸地与人讨商量:“几位兄弟,能不能给我几件保暖的衣衫,上面风太大了。哦,酒也行,再不济给几张裹马用的破毡子,哎呀我不嫌你们脏”
负责看守她的几个天狼军士兵被烦得头都快炸了,骂骂咧咧道:“一会要吃要喝,一会拉稀跑肚,就你鸟事多!没衣服,别吵吵,再废话就剁了你下酒!”
符行衣恨不得将脑袋挤出铁栅栏,模样十分滑稽。
她眨巴着漂亮的桃花眼,笑眯眯地道:“万一我不能活着等到镇和王拿东西来赎,你们也没法跟贺兰将军交代啊!”
这货不依不饶地气死人不偿命,偏生贺兰图有令,若是出了半点岔子,不能凭她要挟东齐的镇和王,所有人必死无疑。
天狼军士兵只得依言行事,符行衣对他们笑着挥舞手臂,旋即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周。
三日前,李绍煜将她暗中移交至贺兰图手中,辗转到荒无人烟的沙漠里。
贺兰图认定她会想尽一切办法逃跑,便特意为其动用了关押猛兽的铁笼——
笼身以精炼玄铁为材,笼顶系着手腕粗细的铁链,被悬挂在将近两丈高的半空中。
“这若是摔下来,”符行衣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喃喃道:“我铁定得死。”
铁笼足够坚固,就算能打开,人也没法活着落地,更不能在饥寒交迫的状态下与十几个看守自己的天狼军士兵硬碰硬。
周围是万里黄沙,没马根本跑不掉!
符行衣认命地盘腿坐在笼子里,摸了摸被硌得酸涩的小屁股,时不时地对掌心呵一口热气:“等人来救好无聊啊……”
随后从怀中摸出了一枚天青浅碧的玉埙,放在唇边缓缓地吹奏。
苍凉而悠远的曲调弥漫在一望无垠的沙漠中,被狂风裹挟着卷去远方。
不知何处是归途。
下方的几个天狼军士兵投来专注的目光,直待一曲罢才好奇地问道:
“你吹的是啥?真好听。”
符行衣的指腹轻轻抚过埙身——触手温润而滑腻,是不可多得的绝世好玉。
那日从肖府出来,自己不过随口一提,聂铮看似不经意,却将自己的话放在了心上,分开后转头便将玉脂斋的镇店之宝给买了下来,又通宵不知多少个夜晚,亲手做了自己想要的玉埙。
临走前,他名为送行,实则趁人不注意时将东西往行李里塞,被符行衣逮个正着,将他逼至墙角,看他不得不装出睥睨众生的孤傲模样。
符行衣笑得像一只小狐狸,抱着他猛亲了一大口,餮足地舔了舔红唇,将浑身僵直的聂铮一个人丢在库房里,丝毫不打算提醒,自己已然在他的怀里塞了亲手做的香囊。
在海岛上的那段时日,符行衣井非只知吃喝玩乐睡,聂铮不在时,她便会偷偷地练厨艺还有绣工。
每扎一次手,她就要哭嚎一声“娘啊”,直至亲娘被喊得恨不得还魂揍她,才绣出了一对像模像样的鸳鸯图,井做成了聂铮最喜欢的梅香——
梅凌霜独开,不与群芳争艳,更有清冷淡雅的幽韵,在苦寒中坚韧不拔。
“这首曲子叫《关山月》,说的是将士戍边征战,妻子等待夫君回家却终难如愿。”
符行衣回过神来,笑眯眯地道:“曲儿讲究情调,如今有调无情,还是我阅历尚浅,吹不出‘不见有人还’的悲凉气势来。”
天狼军士兵们见她如此心平气和地笑着解释,纷纷好奇地对视了一眼。
其中一人问道:“你……不恨我们?”
符行衣啧了一声,颇感好笑,道:“各为其主、各司其职,有什么好恨的?打仗只管输赢与否,不讲正邪善恶,论起来我也杀了你们不少同胞,若按正常的是非标尺,我早该下地狱了。”
棋子何必为难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