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齐近年来战事不断,皇帝日渐衰老多病,国内外皆动荡不安,往昔那般热闹的景象难以再见,今日的京都却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镇和王与清平郡主大婚,随手打赏人的银钱便足够普通百姓一年的花销。
最为难能可贵的是,众人居然能看到镇和王绝世罕见的笑容。
他平日的脸色素来阴沉,像具死尸一样,即便郎艳独绝,也无人敢靠近分毫。
人家恨不得离他要多远有多远,唯恐染上霉运。
众人从未见过他露出如今这般温柔的神色。
仿佛世间只剩下面前的一个女子,其他一切皆不足以入眼。
令百姓闻风丧胆的“魔头”和“恶鬼”结为连理,再不会有无辜的好男儿好姑娘被祸害。
这本该是值得普天同庆的好消息。
但时至今日他们才知道,原来乖戾恣睢的镇和王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他会小心翼翼地执起女子玉手,这份珍重令所有女子胸中小鹿乱撞;
而暴躁粗莽的清平郡主也能敛去她强势的气场,乖巧听话地被扶着,弱柳扶风之姿令所有男人看得双眼发呆。
一时间,众人心底竟五味杂陈。
然而更为思绪纷杂、痛苦不堪的是符行衣:
“钱不要可以给我,乱撒什么,个败家玩意!”
“头好重,身上好沉,绣花鞋底太薄了,硌脚,早知道我就该穿军靴了。”
“什么时候能吃饭,我好饿啊……”
大婚依照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符行衣却无所适从,让人带着走来走去。
眼前的视线被红盖头挡了个严丝合缝,鬼都看不见,满脑只剩下了: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啥。
以至于被送入洞房时,脑袋里仍是一团浑浑噩噩的浆糊。
房门悄悄地开了一个缝,吱呀的一声唤醒了她的神思。
符行衣眼神一亮,难掩激动地道:“东西带来了吗?”
手心被塞了一个洗干净的桃儿,耳畔传来少女的声音:“主子先将就着吧,嬷嬷早说过不让,又猜主子肯定不听话,就把吃食全部藏起来了。”
丸子又委委屈屈地道:“这还是偷人家的果子呢,我看见房外没人才敢溜进来……”
符行衣果断地将盖头扯下来,狠狠地啃一口桃肉,幸福得含了一包泪。
丸子惊慌失措地阻拦:“哎呀,盖头必须——”
符行衣心头一慌,张牙舞爪吓唬小丫头,略略吐舌道:
“别吵吵,不然就汆了你。我先喘口气,聂铮快进来时再盖也不迟!”
丸子拗不过她,只得乖乖地点点头。
猛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封薄薄的信笺,递到她手上,乖巧地道:“主子看看吧,白天送到家里的。”
符行衣好奇地拆开,目光快速地扫一眼信笺的前几行,欣然一笑:“是何大哥啊。”
反正聂铮眼下尚未离席,百无聊赖地坐在榻上傻等,闲着也是闲着。
挥了挥手,放丸子出去玩,符行衣不紧不慢地翻看何守义的信,愈看愈眉心微蹙,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天狼军受到重创,千机营死伤惨重,两败俱伤的僵局维持了月余,直至北荣皇帝突然驾崩,这才扰乱了贺兰图的方寸。
“敌军退后数十里,现如今,千机营已然推进兵线至大漠腹地,想必要不了多久,宣威营便必须上战场协军助阵了……”
符行衣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复杂。
自己不过离开了两个月时间不到,战况便已突变至此。
一旦宣威营需要上战场,魏家军势必会被皇帝率先投往前线。
给台阶要下,但人也要杀,所谓帝王不过如是。
必须加快练兵进程了,否则魏家军都是一群风吹便倒的老弱病残,去昆莫只能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