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谓地笑了笑,符行衣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全然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该帮忙就帮忙,该歇着就歇着,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才不去听别人说些什么不干不净的话。
直到头晕目眩,眼前都出现了幻觉。
身体摇摇欲坠,符行衣终是倒了下去。
意识昏昏沉沉之际,符行衣感觉自己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了尸体堆里。
什么救治都没有,居然被直接放弃了。
反正自己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没钱没权,罪臣一个,与知府又有龃龉。
若是成功地活下来,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告御状……
知府怎么肯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本想换个舒服的姿势,好好地躺着嗝屁,至少能死得美一些。
奈何符行衣使不出力气,身上还止不住地打哆嗦,用尽了吃奶的劲都动弹不得。
只能无奈地心道:“原来这就是濒死吗?”
以前从未有过。
哪怕被追杀拷打都是人为,自己总能想方设法地活下来。
可如今是天灾,不是自己“努力”和“坚持”就能克服的。
倒不是失落恐惧,只是舍不得。
舍不得丢下聂铮。
自己一死,小公主就真是孤单一人了。
符行衣阖眸苦笑,不经意间嗅到了一股清苦的药味,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军爷醒醒,我带了药,您赶紧喝了吧!”
符行衣惊讶道:“你哪来——”
话说到一半就意识到不对,于是沉默片刻,道:“是你自己的药吧?”
脏孩虽然腿不能行,但为了给她送一碗药,竟硬生生用手肘爬了过来。本就流血化脓的手臂更是惨不忍睹,简直像腐烂的尸块。
但是符行衣丝毫不觉得恶心,只有触动与感激。
“军爷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爹娘教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脏孩看着粗糙木讷,咬文嚼字时还真有点像小书童。
“军爷的药被知府大人抢走了,我没法帮您抢回来,对不起……”
“无妨,等到了阎王殿,我等着他下来,好好算一算这笔帐,至于药……”
符行衣弯了弯唇角,轻声笑道:“傻小孩,你自己留着喝吧。”
脏孩连忙道:“我一介贱民——”
“所谓高低贵贱,不过是世俗定下的桎梏而已。”
符行衣懒洋洋地道:“你这位自诩的‘贱民’,与某些官老爷的龌龊心肠相比,可是‘高贵’多了。”
脏孩讷讷地开口:“我……我一个残废,活着是爹娘的拖累,逼得他们为了我去给别人磕头,还不如把药让给军爷。您能上阵杀敌,更应该活下去。”
拼尽全力给了他一个脑蹦儿,符行衣道:“熊孩子,这话若是让你爹娘听到了,指不定得有多伤心!他们不要脸皮、死乞白赖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了让你好好活着。”
然后猛烈地咳嗽了好几声,飞溅的血珠迸到了脏孩的衣服上,唇角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脖颈,瞳孔中的光亮逐渐黯淡,变成灰蒙蒙的一片。
符行衣喃喃道:“说实话,我真的很后悔,没能和他有个孩子,就要这样孤零零地死掉。”
脏孩愣在原地,听她自言自语。
“总想着‘自由快乐’和‘无拘无束’,从来不管他一个人有多孤单,需要我陪着,想要孩子,还想要个安稳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