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运气好,我等都能过得了这一关。”杜如晦淡淡的笑着,轻轻地朗诵着书本:“……然则天亦何欲何恶?天欲义而恶不义。然则率天下之百姓,以从事于义,则我乃为天之所欲也。我为天之所欲,天亦为我所欲……”

……

山东道行军总管衙署。

李密冷冷的看着杜家的家丁仆役:“来人,拿下了。”一群衙役恶狠狠的抖着手中的铁链枷锁,狞笑着走向杜家的家丁仆役。一群家丁仆役脸色都没有变一下,淡然接受捆绑。

一个刑部的官员转头看了一眼李密,事情不太妙。若是寻常的贼人,看到衙役凶神恶煞的抖着铁链枷锁,心中立刻就怯了几分,待到看见衙役的狞笑,更是会有些惊慌失措,或者倒退几步,或者伸手欲格挡,或者屎尿齐流,哪怕真的没有犯罪,心中也会惊恐,止不住的脸色发白,腿脚发软。但眼前这百十个杜家的家丁仆役竟然人人镇定自若,这就很不正常了。

“只怕是老手。”那刑部的官员低声道,李密脸色铁青,真是不太妙啊。

“尽力而为吧。”李密咬牙道。

……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杜如晦心中平静无比,丝毫没有被局限在小小的院子之中而烦躁。有刑部的人借着送饭菜,婉转的试探他的口风,他只是道:“久为官身所累,少有时间好好读书,这些年来是越发觉得才疏学浅了,能有机会好好读些书,静养身体,那是圣上体谅下臣。”

看着那些刑部的人失望而归,杜如晦并没有露出一丝的讥笑,依然温和如玉。这不是他尊重一个小小的衙役,体谅衙役秉公办事,而是他身为高贵的门阀子弟,身为高高在上的大越山东道行军总管,有什么必要与那些下等人计较?上等人的温和与礼貌,只是因为蚂蚁没有资格让他们生气而已。

这一日,几个衙役带着傲然的笑容,大步走了进来。

“姓杜的,你的家丁已经都招供了,嘿嘿,竟然当李家的爪牙,为了李家干脏活,杀了圣上的全家,真是胆大包天。”领头的衙役大声的笑,斜眼看着杜如晦。

“以为我等只会傻乎乎的在这里等你招供?我等早已拿下了你的家丁仆役,严刑拷打之下,谁敢不招?将你千刀万剐的圣旨明日就到,你们全家就开开心心的上路吧,一家人也算齐整。”

杜如晦微笑着看着那衙役,摇头道:“我杜家是清白人家,只想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岂会做肮脏的事情,我绝不信我杜家会有家丁诬陷于我,圣上明断,定然不会信屈打成招的口供的。”

那衙役头目不屑的笑:“这些话,留到阴曹地府与阎罗王去谈吧。”一挥手,有衙役端上了饭菜,菜肴甚为丰盛,不仅有鸡腿,还有小小的一壶酒。

“这是断头饭,是你这一辈子最后的一餐了,好些享用吧,吃了也好上路。”那衙役道。

杜如晦微笑着拱手:“如此,谢过了。”取过了酒菜,淡然的食用。

……

几个衙役出了院子,嚣张的笑容立刻不见,唯有凝重。

“这小子不上当?”某个衙役道。

“遇到了硬手。”另一个衙役道。

“只怕就是上了大刑,也不顶用。”衙役头目道。李密在山东道极其不顺利,不论怎么威逼利诱,大刑伺候,一群家丁仆役就是咬紧了牙关,只说从来没有听说过杜家有一丝谋逆沈子晨夫妇的事情。

……

杜如晦看着几个衙役出去,心中波澜不惊,故意说杜家的人或者仆役招供了,早在杜如晦等人的预料之中。杜家的人或者仆役招供的可能性绝不存在。

因为,在杜如晦发现了情况不妙之后,已经召集杜家所有人员和仆役说得清清楚楚。

“我杜家牵涉在行刺圣上的父母大案之内,你们都知道。”杜如晦道。

众人缓缓点头,好些人转头看一些人,那些人个个彪悍无比,正是专门处理肮脏事情的私兵死士。某个男子躬身道:“禀告少爷,那件事是我带人做的。”有几十个人跟着他一齐鞠躬。当年参与的人前前后后有两百余人,但这些年不是杀了灭口,就是陆续的折损了,还活着的也就他们几十人了。

“胡雪亭心狠手辣,事情是你们做的,是我家下的令,胡雪亭若知道了,定然要诛灭我们九族的,绝不会因为我们之中有人出卖了同袍,而放他一条生路。”杜如晦温和的笑着。

“当年江南贼人袭击丹阳,被俘者中有多少人愿意出卖同伙,可有人因此活命?一个都没有,所有人不管怎么的出卖同伙,怎么的求情,都被胡雪亭千刀万剐了。”

一群家丁仆役中有人颤抖了,胡雪亭的发家史谁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