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个梦不太好,醒来表情更差了。
没过多久,火车已经到江城境内,她再次扭头隔着车窗去看,这就是北方小镇了,天高地阔,远处街道横平竖直,一望无际的辽阔平原,粗犷豪迈。
程焰头靠在靠背上偏头看车窗外,听着列车员在叫喊着江城站要到了。
她在颠簸中长久地凝望北方的旷野,八月底,大片的玉米挺立在旱田里,葱郁油绿,比人还高。
她曾出生在这片土地上,很早了,那时还不记事,所以没有记忆。
她对世界的认知很浅薄,从小连县城都没去过几次,她整个世界只有南菏那么大点地方,到处是水的南方小镇,山脉起伏连绵,房屋错落杂乱,与江城截然不同。印象里自己在南菏一直很不适应,经常哭,她一哭,程训之就扶着拐杖沉默地坐在她对面,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和一个残疾沉默不会带孩子又穷得叮当响的男人。
现在回忆起来,觉得俩人惨了吧唧的。
她花了很长时间学会在南菏那种破地方生存,也花了很长时间学会和父亲相处。两个人鸡飞狗跳了好多年,虽然天天对呛,可程焰仍旧觉得有程训之这个爹挺好的。
如今一切都要重新来过。
还没到地方,她已经不适应了,眉头拧成深重的川字。
脑子里倏忽闪过临走前父亲送她上火车的画面,程训之粗粝的手指紧紧捏着她的手腕,再次叮嘱,“别怨恨她。”
她抿着唇,沉默许久,不明白她生母周敏玉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他到现在还在为她着想。
她很想嘲讽他一句没出息,但最终还是表情不耐烦地“嗯”了声,“知道了。”
车缓慢停了,车厢里挤成一团,程焰闭着眼静坐在那里,听着耳边的嗡鸣。等人走完了,她才慢吞吞睁开眼,季时屿也不着急地没动,他是因为坐绿皮火车很不舒服,浑身酸疼。
为了照顾程焰的经济状况,不然他才不愿意受这鸟罪。
程焰抬头跟他说:“谢了,我妈会来接我,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