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父子两个便无话了,季恒初是遗憾的,也懊悔,这些年为了尽量不伤害他,他很少在家。周慈慧是个很敏锐的人,她能察觉到很多细小的变化,想让她放松警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她也自负,总觉得可以掌控住局面,将一切玩弄在鼓掌。
她对阿时的情绪一向很复杂,痛恨,又不得不做出慈母的样子,但季恒初还是发现,她其实有点害怕季时屿,她害怕他长大,害怕他愤恨讨厌的眼神。
于是他多次劝说他去看周慈慧,是人都会有弱点的。
很多次,又觉得自己做错了。
但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仿佛怎么做都是错的。恶人洋洋得意,无辜的小孩却一次又一次被伤害,作为一个父亲,他深觉挫败和无助,很多次,他甚至想要直接杀了周慈慧,以命抵命,一了百了。
可是如果那样的话,对阿时可无疑是又一次的伤害。
他至今仍记得自己得知季时屿存在的时候,是一种怎样震惊而复杂的心情,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南菏,救护车旁,他被抱上车的时候,他蜷缩着身子,眼神里充满对这个世界的恐惧和愤怒,像一只未开化的野兽,而非一个原本应该天真烂漫的幼童。
到如今,终于可以吐出半口恶气,他能做的就是配合警方彻查,希望早日完善证据链条,查清事实,让犯罪之人绳之以法。
或许到那时候,阿时才能真的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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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迟也不过如此,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着煎熬,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很多是警局的,第二天的下午,程焰正在出神的时候,从涣散的瞳孔里看到程训之睁开了眼睛,仿佛是梦境,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心想是一个好梦呢!
过了十几秒钟,她才骤然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呼吸都急促了,很努力才能找到理智,失声叫了句,“醒,醒了。”
护士和医生先后涌入,围在病床前检查,最后主治医生绽开一抹笑容,宣布彻底脱离危险期。
之前也好过几次,但情况始终在反复。
等人都走了,程焰发现他又闭上了眼,她仿佛惊弓之鸟,表情一下子冷下来,旁边护士忙安慰她,说他还是很虚弱,清醒的时间不会多的,她坠到谷底的心仿佛才又捡回来。
她发觉自己手在颤抖,继而发觉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她狠狠握住自己手,可如何也克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