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恒初原本并不太愿意,因为该有的证据已经很充分了,这些年,最困难的不是定周慈慧的罪,而是彻底剜除她身后盘根错节的犯罪关系网。
又何必再让季时屿遭受那一份痛苦。
但季时屿却答应了,他的记性不错,很多事记得清清楚楚,这些年反复在脑海里咀嚼复刻,早已深入骨髓,那些遗忘的东西,也并非真的遗忘,反而是因为印象过于深刻而被压在记忆最深处,不敢想起来。
恰恰是因为记得清楚,所以这些年的痛苦是无时无刻不在重复的。
如今,也算一个了结了吧!
其实从去南菏的时候,他便开始从过去走出来了,他记忆里有一片炼狱,那所白房子像是长满獠牙的野兽,可真正见了,只看到破败和被各种“寻宝者”践踏的痕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大概很多时候,困住自己的,不是外物,而是内心。
这世界很糟糕,糟糕到令人齿冷,可也很美好,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做了他的后妈,照顾了他十多年的饮食起居,体贴他每一分难过和不舒服,为他每一分快乐而快乐。
周思言他们自始至终都在包容他的古怪和阴沉、
还有程焰……即便她也是脚踩荆棘,却依旧在用力地奔向他、拥抱他。
所以他选择爱,选择光明。
周慈慧要和季时屿对话,季时屿同意了。
夜晚拔了吊瓶的针,警察陪着他过去,八月中,月亮高悬,从华清到隔壁,从后门,不过才几分钟的路程。
这几分钟里,他以为自己会情绪翻涌,可却意外地平静,平静到分神去想程焰,自从程训之醒后,程焰便有心情和他手机聊天了,她说程训之恢复得挺好,快的话,三两个月就能完全如常了,只是现在说话说不利索,肺炎因为身体虚弱也一直不好,咳嗽不断,还妄图抽烟,程焰说:“如果叫我偷偷发现他抽烟,我一定把他绑在病床上。”
季时屿便笑了声,“这么凶呢?”
程焰:“嗯,但你跑也来不及了,请神容易送神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