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络罗氏拧好的帕子从她手里到丫鬟手里崽递到自己手里边的时候都很热乎,就可想而知那铜盆里的水有多烫。林清想了又想还是站起身来走到郭络罗氏跟前,“嫂子,咱俩换换。”
郭络罗氏像是没想到林清会过来一般,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林清好一会儿都没动弹。她本不想承林清的情,但她不是没有自知之明,自己人缘不好,今天要是真就这么站上一整天,明天编排自己的闲话就得传遍四九城。
如今胤禩处境不比以前,郭络罗氏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胤禩着想。所以哪怕不情愿,但郭络罗氏还是老老实实让出自己的位子,乖乖走到宜妃身后。宜妃只回头看了她一点,轻轻的点点头就当没事发生,倒是躺在床上的太后见了勉强扯扯嘴角,显然是十分满意林清和宜妃这般大度。
林清不是他塔喇氏,据说轮到他塔喇氏进宫那天太后被她哄得高高兴兴,连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比前几天吃得多些。林清实在是跟这老太太不熟,顶多也就是能在宜妃哄老人家开心的时候在一旁敲个边鼓,等到了时辰便老老实实跟在宜妃身后出来。
因着有郭络罗氏在。婆媳二人也没多说什么,到了岔路口宜妃左拐往翊坤宫去,林清和郭络罗氏右拐往宫外走。出宫的时候和进宫时两人一模一样,还是没话说,直到出了宫都到了马车旁,郭络罗氏才叫住林清。
“今天的事,多谢弟妹。”这些年自己跟林清虽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自打林清嫁给胤禟郭络罗氏就自认不喜欢这个弟妹。都说自己知自己的事,郭络罗氏又怎能不知道自己的排场都是自己强撑起来的。
但强撑的总归心里虚,尤其是胤禟大婚之后第二天,郭络罗氏看着自信又从容的林清,她就知道两人的差距到底在哪儿。借居安亲王府的孤女和董鄂家的掌上明珠,这二者之间的差距深深的刺痛了郭络罗氏的心。
所以从那之后郭络罗氏总是不自觉的将自己和林清做比较,只可惜比来比去自己常常窝了一肚子气,人家却是自顾自的过日子,恐怕连自己到底在较的哪门子劲都不知道。
“嫂子客气了,今天那水着实烫人,既然侍疾之事是你我作伴,总该凡事都分担着来才好。”林清不是没感受到郭络罗氏突然间的示弱,只不过今天换下她只是觉得再挤兑人也没必要在侍疾的事情上让人不痛快,其他的林清倒也还是没有跟她话家常的想法。
“是,弟妹说得是。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吧。”都是聪明人,林清这么说郭络罗氏也就懂了没再废话什么。只不过之后再侍疾哪怕宜妃没在,两人能在宁寿宫里相安无事,也就行了。
可惜世上的事和人都是有定数的,林清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自己这只蝴蝶的到来,就真的改变了什么。但太后的命数却是着实跟史书里记载的不一样了。
老太太这一病除了三月间春天气候最好的时候见好,让众人缓了口气儿安安生生把康熙六十大寿和千叟宴办完。之后便越发的加重起来。
等到五月端午节过完的第二天清晨,这位从大草原而来,从未得宠在后宫磋磨了一生光阴的女人,终于平平静静的走完了不知是坎坷还是遗憾的一辈子。
太后薨逝那是国孝也是家孝,两重孝加身再加上太后和翊坤宫的关系,整个停灵期间林清和他塔喇氏就差没把整条命都搭里边。
尤其太后是长辈,以前宫里有点这种红白喜事四妃之间还争一争谁管事,谁说了算。这回可好,一个个的不是哭得站不稳就是跪在灵前声嘶力竭,要是哪个奴才带着事儿来问,那便立马头晕眼花话都说不清,只求千万别揽活儿上身。
哪怕是宜妃也只敢在微末小事上边说两句,真有什么要定下来的大事宜妃也不敢一个人说了算,只能叫人来来回回的往前边去问万岁爷。这么一来一次两次的无妨,次数多了本就沉浸再悲痛里的康熙火气也上来了。
可心里有火他也没法往外发,后宫没有皇后就是这般处处不方便,这事若放在以前或许还能让石氏那个太子妃当个把总,下边该如何如何。现在太子在咸安宫也出不来,康熙无奈的环顾四周只觉得凄凉得很,太后这一走他这个皇帝就更是孤家寡人了。